怀中人闭眼眼睛始终没有睁开,看起来像是难受极了,谢长淮甚至都不敢拍得太重。
可越是这样谢意欢越是愧疚,她根本不敢睁开眼神,一旦睁开压抑的泪水根本无法止住,谢长淮其实并非她的哥哥,而是儿时被她捡回来的,可谢长淮几乎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
如今十年未见,谢长淮已经长成了如玉公子的模样,可对她的态度却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谢长淮的十年历经腥风血雨,她的父亲同样用自己血肉之躯守卫着南中,护卫着南中子民。
可景帝却要亲手抹杀这样的忠诚能将,他宁愿怀疑谢家的野心,都不肯相信谢家的忠心。
真是可笑。
“对不起,哥哥。”
“什么?”谢长淮没有听清怀中人的呢喃,他侧首望去时,只看见一双盈盈笑意的眸子,“刚才马车颠簸,我坐得有些头晕,让哥哥担心了,哥哥你不会吓到了吧。”
少女歪着头古灵精怪,谢长淮怔愣片刻,紧揪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无奈一笑,用指尖悄悄她的脑袋,“已经快要被你吓死了,你这个机灵鬼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调皮。”
谢长淮生的好看,这一笑更是让原本出色的容貌更加俊逸,他虽然征战十年却根本看不出被风沙鲜血洗礼的样子,一身素色锦袍像极了江南水乡晕养出来的读书人,一举一动都透着浓浓的书卷味。
他倒有些像杜衡的样子,都是翩翩如玉公子,不过仔细看又截然不同,杜衡总是带着莫名的疏离,眼眸深邃,难以捉摸,谢长淮则一眼让人如沐春风,一双桃花眼总是温温柔柔的。
“人人都说杜衡容貌甚好,应是盛京第一,我看她们是没见过哥哥,要是让他们瞧见哥哥肯定不会再这么说了,那我们将军府的门槛啊,可真要被踏破了。”
“你又贫嘴了是吧。”谢长淮又要用手指敲她,谢意欢趁着马车停下赶紧溜了出去,“哥哥气什么,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两人一路说着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将军府,谢长淮骤然有些惊于时间的流逝,看着不老实的小人一下从马车跳下,忙出声,“慢点,小心扭到脚。”
“放心,我才没有这么笨——”
口中的话戛然而止,在她看见来人的时候,嘴角的笑都僵硬了。
“姐姐。”
她淡淡点头没有说话,对着将亲手把谢家推到火坑的凶手,谢意欢根本生不出任何好感,就连勉强的笑容都难以挤出。
她实在想不明白,谢青禾为什么亲手背叛将军府,明明将军府没有亏待她,而她却能做出这么心狠的事情。
好像将军府的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陌生人一样。
比起错信了杜衡,谢青禾的背叛,更让她难以接受,谢青禾虽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平时两人的关系也算不上好,但谢意欢始终认为,在谢府遇难之时,谢青禾最起码应该适合谢家一条心的。
可谢青禾,居然陷害谢家为自己谋生路!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谢柏在门口站的笔直,似乎已经等待多时,站在她旁边的江月莲也就是如今将军府的女主人则笑意盈盈,一改以往的冷淡,笑着迎上来。
“哎呦,意欢你可终于回来了,可受苦了,能看到你回来我的心也算安了。”
平日里江月莲可没这么热心,现在将军府真正的主人回来了,装给谁看得不用多说,江月莲上来要握她的手,装出母慈子孝的样子被她嫌弃地避开,“夫人担心了,我身子未曾洗漱,不想脏了夫人的手。”
虽然江月莲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但是她从未叫过一次。
她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本就不多的耐心更是所剩无几。
记忆中她的母亲是温柔美丽的,可自她记事以来,几乎没见过母亲笑过,后来她才知道,那段属于父母之间的往事。
某个少年郎费劲心思娶了自己的心上人,并且承诺今生只有她一个妻子,可偏偏在妻子身怀六甲的时候,醉酒和另一位小姐发生了纠缠,最后被逼着娶了另一人。
洞房花烛夜所有都庆祝着那对新人,却没发现那位忽然早产的原配。
谢意欢不知道她是怎么艰辛生下的自己,只听说自此之后她的母亲,就再也不爱笑了。
后来她终于记事了,每天想尽办法让母亲开心,可平日那样温柔的人却忽然疯了,不过一年光景就香消玉殒。
谢柏对她很好,她一直知道,可她同样没办法不去怨恨他,为什么他要背叛母亲,母亲生病他为什么治不好,她曾想母亲要是没遇见他,估计能过得很幸福。
她没办法不对谢柏不心生怨恨,更没办法和江月莲母女相称。
江月莲没料到会被这样直白的拒绝,尴尬笑着收回手,“你这孩子,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你。”
“要是无事我先回房间了。”谢意欢没有陪人演戏的爱好,什么合家欢乐的戏码简直碍眼。
她直接避开几人头也不回的离开,直到谢柏的呼唤才顿住了脚步。
“意欢,我已经备好了饭菜,都是你爱吃的,你现在想必一定饿了,不如”
“不饿。”
“......”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感情,直接堵住了谢柏早就准备好的其他话,她说完便擡步离开,就连回头都没有。
谢柏捏紧了拳头,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背影,可就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将军,我们还吃饭吗?”江月莲扯着他的衣袖,却被谢柏一把甩开,“你自己吃吧,以后在府上不要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可我们是夫妻啊!”泪水夺眶而出,多年积压的委屈在瞬间爆发,“你难道不能看看我吗?”
谢柏真的好狠的心,除了那次醉酒,这么多年竟然一次都没有碰过她,可是这些她根本不敢和人说,要是让别人知道,生怕让被人嘲笑看不起她。
她只能尽全力装出和谢柏恩爱的样子,来骗过众人,赢得最后的尊严。
谢柏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更别说那人还是自己避之不及的人,他冷着脸没有说话,大步迈进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