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话
很难说清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不是有魔法这个东西，但是顾清越第二天睡醒下楼听见林妈叨咕着林静渊已经能少量进食了，怎么都觉得心里有一块从前看不见的空洞在逐渐被填补上，诞生出一点隐约的愉悦。
虽然他话说得还是不太清楚，清醒的时间也没有变长。
吃过林妈备下的丰盛早饭之后，见外面日光正好，顾清越从林青音的书架上随意挑了本书坐在庭前的花园里读，很是清闲惬意，时光拉的漫长悠远。
附近的流浪猫争先跳了进来，都来蹭蹭她的指尖，转头才在花丛里钻。
临近午间的时候老宅迎来了顾清越到来之后的第一波不速之客。
远远就能听见疾驰而来的汽车引擎声，停在了院门外先下来了一个长相还过得去，但打扮十分……一言难尽的年轻男子，花衬衫外套了个薄款针织开衫，玫红色的紧身裤，大喇喇地就推开门进来了，看见有陌生人还有些好奇，拉下了墨镜卡在鼻子上。
“你是谁？”
顾清越正拿着肉条在手边逗猫，貍花聪明又灵活，边吃边撒娇，听见问话转而擡头看了他一眼，被他这非主流造型辣到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回话。
林妈闻声已经从里屋走了出来，给他介绍：“这你得叫姐姐。”
这时车上再次推门下来一对中年夫妻，面红耳赤仿佛刚刚吵过架，打扮得中规中矩，男人已经发福，挺着硕大的肚子，女人面上表情不善，一手就把愣在原地的人护在了身后。
看了顾清越一眼很不屑，“姐什么姐？！逮着人就得叫姐啊？”
旁边的男人作势拉了一下，还悄悄瞄了林妈一眼。
自此顾清越也不用别人介绍了，已经在心上对上了号。
林家虽是一直以来人丁也不兴旺，但在林静渊这辈头上是有个哥哥的，两兄弟自小感情好，最后分家产的时候没怎么吵闹，反正以林家祖辈攒下来的家底，一人一半也依然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但林静玺早逝，膝下只留下一个儿子林青煜，却是不怎么争气，后来又娶了个不省心的老婆，这些年将遗产挥霍得七七八八。
倒是看得出他们家经济条件的确一般，车是再普通不过的代步车，中年女人手上的钻石戒指镶工极其粗劣，甚至在她擡手的时候勾住了她的毛衣，毛衣也是仿的奢牌。
大概也知道他们一家是什么德行，林妈收了声没跟她争，只耐心答了：“小小姐是小姐的女儿，按规矩鹏飞是要叫一声姐姐。”
只是对方知道了顾清越是谁也没怎么客气，丝毫没迟疑，出口就是恶言：“哟，我当是谁，这见老头子病危了知道回来了？”
听得出她话里的刺，但林静渊现在还在病榻上躺着，跟人为此争吵显得真是太糟糕了，顾清越也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轻飘飘地合上了书，手指按在封面上轻轻敲了几下，态度也很平静随意。
林妈当然是护着她，看不过去顶了一句：“这是小小姐的家，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小什么小姐，笑死人了，林妈，你年纪大了脑子也坏了？要不要我提醒你？她妈跟林家断绝关系了。”
这件事一向是整个林家的痛点，往常都是提不得的，不过仗着林静渊现在无力整治她，对林妈态度也不客气。
尽管林妈并非家中女主人，但一向为林家操持所有，在林静渊心里地位超然。林青煜很明白这一点，这才站了出来充好人。
按住他妻子的胳膊，沉声喝止道：“陈美莲！”
但一秒后接到对方犀利的眼神声音又弱了下去：“……你少说两句。”
顾清越被这一出直接逗笑了，难怪从前林青音提起这个堂哥表情总是很奇怪，拎不清现状也就罢了，还懦弱至极又鸡贼，自己在人前舍不得得罪人，坏人倒都让妻子当了。
且不说她完全对林家的钱没兴趣，照林静渊的性子，就算没有她，就林青煜这样的人品作风，也绝对分不着一个子儿。
林妈的嫌弃溢于言表，干脆没看他们直接过来拉顾清越，“今天做了你点名要吃的栗子鸡，可得多吃点。”
毕竟是林家人，进了门才勉强回头给了点面子，客套道：“你们也一起进来吃饭吧。”
已经闹得这样不愉快，顾清越从来不是受气包的性格，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应付这些关系，直接让人将饭菜送上楼了，完全没有给这家人留一点眼神，如果不是体谅林妈烧菜辛苦，是断不会留在老宅里吃这顿午饭的。
只是就算没了顾清越在场，他们一家人一顿饭吃下来也没有人是开心的，林青煜想摆一些长辈的架子，奈何林鹏飞不吃他这一套，席间只剩下陈美莲一个人边吃边吵吵嚷嚷。
“看着挺清高，这时候还不是知道要回家了。”
“她妈几十年前就和老头子断绝关系了，她也好意思舔着脸回来要钱。”
言语间充斥着揣测和恶毒，还呸了几声，整个人的面孔都有些扭曲，看着瘆人。
林青煜见没有外人在也懒得再装，露出了真面目，“她又不姓林，本来老头子就生了个赔钱货，老糊涂了才会把钱给外姓人。”
越讲越过分，连林鹏飞听着自己父母这不堪入耳的话都觉得无耻。
忍无可忍开口：“你们能不能要点脸？”
“你个死小子，我们在这忙上忙下还不是为了你？”陈美莲啐了一口。
次次吵架都是这句，林鹏飞翻白眼，“少来为了我为了我的，我求着你们要钱了？”
不觉得脸红，林青煜理直气壮：“你以后买房子不花钱？没有房子怎么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