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三十三句
秦默上车之后接到了来自季女士的电话，她人在家中消息灵通，已经第一时间知道他跟顾清越落地申城，并且要参加明天的镜湖百年校庆。
“今晚带小姑娘回家吃饭？”
自己这儿子年近三十才枯树开花，对他等了这么多年的人她当然很好奇。
只是秦默闻言看了身边人一眼，直言拒绝道：“不了，她怕生。”
顾清越回看他一眼有些微讶然，他明明不久之前还对带她回家执念深重。
但很快又低头按手机回信息，对话内容她已经猜了个大概，对偷听不太有兴致。
车窗外的街灯已经渐次亮起来了，灰蓝色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
季女士直接开嘲讽：“是她怕生还是你带不回来？”
秦默看穿她的激将法，漫不经心地抓过了顾清越的手扣住，笑了笑，“这招没用。”
他从前总想将她带回家是因为想用感情之外的方式试探她的心意，如今当然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招式颇多的季女士轻“哼”了一声，轻轻巧巧地就把感情牌亮了出来：“那什么时候能带回家呀？妈妈都好久没见过你谈恋爱了。”
“妈，”秦默放慢了语速，提醒她演戏要注意细节：“你没见过。”
季女士紧急找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高中的时候就暗度陈仓了！”
她因为心虚声音陡然变得高鸣尖锐了些，车厢里安静，听筒里隐隐约约就透出了内容。
顾清越听见了，浅浅地勾了勾唇角，捏了下秦默的手轻声示意：“一起吃饭吧。”
她本来就不是会扭捏的性格，既然是迟早的事也无谓往后拖了，而且平心而论，秦默与季女士都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温柔了。
但饭局最后没有定在家里，还是怕她会不自在。
傍晚的车窗外正是堵得水泄不通的光景，就选了个互相都就近的酒店。
秦默头一回带人见家长，季女士空前重视，电话挂掉之后就紧急在家里摇人出席，结果现在——
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除了父母，兄嫂也赫然在座。
两人才刚刚从机场过来，饭局也来得突然，虽然知道他们家也未必介意，但顾清越还是让人直接把礼物备好送到酒店了，这会儿已经拿在手上。
进门前秦默拉住她，问：“想好了？”
吃个饭而已，问得还挺如临大敌。
顾清越笑了笑，反手牵他，主动推开门，“我怕生，需要你的保护。”
说是这么说，但话音未落已经施施然走进了内厅。
……？哪有一点怕生的模样。
听见开门的动静，席上本来热络的对谈仿佛按了暂停键陷入宁静，四个人的目光一齐径直投向外——
顾清越今天依然很素净，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低丸子，清淡的妆削弱了明艳五官带来的攻击感，搭配燕麦色的宽松针织长裙显得人很温柔。
至于秦默……也穿了衣服。
顾清越对季女士的脸不陌生，但坐在中心位的秦昭却是第一次见，能看出来秦默和秦亓的五官轮廓都随他，脸上表情不多但不显得冷漠。
而秦亓旁边的姑娘长得甜软，笑起来眼眉弯弯，很友好地半藏在秦亓身后跟她小小挥手。
互相寒暄完打过招呼，季女士把秦默打发到隔座，才拉着顾清越坐在身边，示意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本帮菜吃得惯的吧？”
季女士提前做了点功课，但不多。
第一次见面，顾清越看了眼面前逐渐堆叠起来的精致菜色，很客气地抿了下唇，“我都可以的。”
秦默听见她的回答嘴角向上牵了牵，不动声色地把她面前的羊排换掉了。
偏头对季女士说了句：“妈，今天羊排味道不对。”
“……”顾清越没说话。
季女士何等聪明，温声出言：“是吧？那叫人撤了。”
窗外夜幕已经低垂，流光溢彩的霓虹在半空变换，席间几人话都不多，但一来一往地也都没停过。
顾清越虽不拘谨，但也稍稍没那么自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吃饭，只在问题落在面前时出声简单回答。
一直到她进食完毕放下筷子，季女士才等在一旁笑意盈盈地关心：“今天乘飞机回来也要两个多小时，累伐？”
顾清越刚打算礼貌摇头，秦默直接点头抢答：“累。”
他视线没挪走，认真提议道：“要不等会放我们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