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四十句
两人迎着夕阳走回片场的时候很沉默，周婧媛眼角微红一看就是掉过眼泪的模样，夕阳渐近，她主动打了个招呼就先去补妆了。
大家吃瓜心切，这会儿视线都绕在顾清越身上来回打转。
最后还是程芷夕最有种，“你给人打哭了？”
顾清越清了下嗓子，忍笑道：“好像没有吧？”
秦默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有点危险。”
“我很柔弱的。”顾清越轻笑。
还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你别哭啊。”
谈恋爱的人似乎天然竖起屏障，两人三两句之间那种流转的亲密感就漫溢出来。
程芷夕：“……”
意思是她真无语。
日落的戏得抢时间，江风皱着眉催了下光。
又难免担心周婧媛不在状态，问了句：“她还能拍？”
“放心，”顾清越擡眼，“她没事。”
执行导演在旁边将信将疑，但都到这时候了也再做不了别的。
只是等周婧媛再度走出来果然如她所说已经恢复常态，在一旁等光的时候拿着剧本跟陈萧对戏，整个人似乎舒展了很多，眉眼之间都是从容。
程芷夕定睛看了一会儿，斟酌了一下用词：“被打的功效好像不错。”
她对两人之前的事也有些了解，而且矛盾点陈扬现在是她的合作伙伴，不太好发表太多意见。
顾清越对这种夸奖照单全收，出声打趣：“程姐想试试吗？”
仿佛混进来了奇怪的东西……程芷夕作势要揍她，两人笑闹了几轮。
江风也从旁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放心下来，继续让人准备，自己拿着飞页走了过去讲戏。
光替在限定时间里走完位，固定机位也已经落位，这会儿拍摄组已经全员严阵以待。
日落稍纵即逝，不能出半点岔子。
三分钟后。
日影西斜，暮色蒙蒙，远处的天边被浸染成橘红色，地面被照得发干，空气里轻飘飘地扬起浮尘。
正是江风最想要的效果，抓着时间喊了声a，全世界都一秒进入节奏之中。
这场戏的戏眼落在周婧媛身上，长镜头一镜到底，很考验演员的能力。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侧脸明明暗暗，她完全是体验派的演员，整个人沉浸在孙婉璐的人生里，完全不必刻意去演，已经浑然天成。
最后一抹微光随着她话音落下而隐没在黑暗里。
所有人的情绪都还飘着，cut声已经落下。
没有意外。
一条过。
江风拿着扩音夸了句：“婧媛不错。”
转头低声揶揄：“我们顾老师还能当心理医生啊。”
她作为导演最了解演员的状态变化和极限在哪，这几天周婧媛虽然依然奉献了专业的表演，说来也已经够用，但始终不够自如，不像刚刚这场，完全融入角色，那种破碎感简直穿破空气直击人心。
秦默听了江风的话似笑非笑，“怎么当的？”
顾清越面无表情，糊弄道：“打了一顿。”
程芷夕默默听着，“……”
活学活用倒是厉害。
天气预报今晚有雨，这条结束全组就要转场棚内了，江风已经在让人收机器了。
顾清越擡眼看秦默，“那我们也走吧？”
这次探班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好一些，江风的拍摄能力当然不必怀疑，控场能力竟然也超出预期，剧组上下流程分工都很合理。
而且孙黎的剧本基础摆在那，没什么可不满意的。
“走啦？”程芷夕看了眼时间，“这会儿也没空一起吃饭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平城？”
“明晚的飞机。”
《编剧请指教》最后一轮录制后天开始。
程芷夕想了想，“那估计我们是一个航班，那行，回头见吧。”
几句话的功夫，满场环视都没见着江风人，顾清越不想迟了在路上堵太长时间，“那程姐你跟江导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听到顾清越他们要走，剧组工作人员就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告别。
“路上开车当心啊。”
“e大下次有空再来玩！”
“秦老师下次也来！”
“eo百年好合！！！”
真情侣就是这点好，cp粉甚至可以直接贴脸开大。
顾清越眨了眨眼没讲话。
秦默倒意外地很受用，勾唇笑了笑。
他这一笑，在场的人都瞬间收到信号开始起哄，再讲下去恐怕连早生贵子都要冒出来了。
顾清越对此敬谢不敏，直接牵着人跑路了。
停车场边上的树木疏落，太阳落了下去温度就又降了些，寒风凛冽地吹进脖颈里。
秦默提前把车上的座椅加热打开了，又帮她扯了下围巾，“冷不冷？”
这天气跟见鬼似的，顾清越搂紧了他的胳膊，“冷死了。”
车停得近，闻言秦默带着她走得快了点，“马上到了。”
冬日里天黑得快，这会儿路边的街灯还没亮起，周边昏暗一片，只剩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就在两人刚放开手各自走到车身边上时。
“等等。”顾清越紧急叫停，步伐顿住。
停下开车门的手，秦默侧脸看过来，“……？”
“……没什么，”顾清越眯眼，确认似的歪了歪头多看了一会儿，回身走了两步拉开车门，“我们走吧。”
“看见谁了？”秦默随手拉起安全带。
车厢内隔绝了寒风，车顶的暖黄照明灯亮起的那一刻，顾清越突然记起了一个名字。
“……居然是裴潇宙。”
听到这名字秦默没感到意外，“江风？”
这下她就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圈内藏不住消息。”
“噢，原来秦老师也会看八卦。”
夜幕星河缓缓降临，汽车驶往南边，车里音乐流淌，顾清越陡然又回想起了几分钟前那一幕意外。
那辆车就停在斜对面，低调的品牌与车漆配色，几乎与背后的灌木丛融为一体，丝毫不引人注意。
只是发动机的缓慢转动声被风送抵耳旁，顾清越下意识擡眼。
透过玻璃，迎着暗淡的夜色，片场里遍寻不获的大导演就被按在副驾座位上接吻，手腕被扣在肩膊旁，挣扎不开。
都是成年人了，顾清越也不觉得有什么，更没兴趣窥探别人的私生活，只是对方撤离开时回过脸来她觉得眼熟，却又没想起来是谁。
从导航上已经看出来前方车流不畅，很长一段路程都红得发紫，秦默见她久久没有说话，问：“在想什么？”
“裴潇宙。”
她哪怕迟疑一秒呢，秦默乐了，“虽然不指望你开口就是想我，但是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是不是还是应该收敛一点？”
顾清越挺配合地点头，“下次注意。”
“下次？”
“嗯，”她理直气壮，“这次你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