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四十四句
顾清越假装不了一点。
“秦老师，你都能猜到我的十年bon是什么，为什么还觉得我没做好准备？”她找不到别的理由，干脆直接问。
距离校庆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在直播前他那一番操作后她甚至一度都以为自己大概是想错了。
秦默搂紧了她，低叹了声：“是我没做好准备，也怕你没想好。”
他背着车窗外的光，轮廓被镀上一层柔软的灰暗，空气安静得似乎都能听见雪落在松枝上的细微响声。
两人兜兜转转走了很多年，才终于算是在校庆那天找回到故事最初的起点，在当下彼此当然都是很认真地希望与对方携手共度余生的。
只是难免情绪起伏都太大，对生活里很多事来不及深思细想，比起着急定下终生，他更不希望她后悔。
后来见完周婧媛，重提三年前的旧事，另一种层面上也对他当头棒喝，延后了求婚计划。
他想他们也许都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抚平当年的记忆。
“那你现在做好准备了？”顾清越笑了笑。
毕竟他已经对外放下厥词今晚就要有老婆。
“不是……”他低头轻蹭了下她的发鬓。
他没讲下去，但她反应过来了，控制了下没笑出声，“噢，没准备好怎么求。”
“你理解一下，我没求过婚。”理不直但气壮。
“那今晚就准备好了？”
“想好了。”
“透露一下？”她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心口。
他就挺傲娇地偏头，“不要。”
“一定要今晚？”
顾清越知道《编剧请指教》告一段落之后明天他和陈道正就要马不停蹄开始为《冬日礼赞》跑路演了，十天十城，听起来也是身心交瘁。
而他们早已经互相确定了彼此的心意，这个仪式感实在不必急于一时。
秦默没正面回答，擡眼看她，“过了今晚你不答应了怎么办？”
这话挺现实，顾清越好心提醒：“你要想的话，今晚也可以不答应。”
“……”他咬了下她的下唇，“你再说一次？”
她毕竟还是个识时务者，顺势就伸开双臂勾上他的后颈吻了过去，腻歪了一会。
“求婚不急，”她略微思索了下，“但婚后的实质生活可以今晚过一下。”
最近节目录制加上他需要配合电影宣传的各种拍摄和采访，两人已经相应地盖着棉被纯睡觉有几天了。
秦默看着挺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那好吧。”
并郑重其事地立刻坐正了，扣好安全带踩下了油门，一秒都没耽搁。
回家的路笔直漫长，雪夜昏暗，只是在这一夜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个晴朗的天。
工作结束就没有再待在平城的必要了，秦默一早飞南城，顾清越跟莫宁吃了一顿告别饭后，带着芋圆和芋泥一起回了穗城，林妈发誓势必要将她喂胖五斤。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猫一狗和林静渊在家相处得很和谐。
具体是怎么和谐的呢，就是猫每天可以在家遛狗玩儿，林静渊在旁边看。
唇语事件最后还是以真相不明告终，并有幸成为了娱乐圈十大未解之谜的其中之一。
秦默后来也没有对外公开那晚究竟有没有成功领取一个新鲜的老婆，路演被问及他就花式搪塞，理智cp粉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要是成了怕不是早就忍不住成为一个漏勺，哪里至于需要藏着掖着成这样。
不得不说她们某种意义上……真相了。
顾清越在这之后从网络上彻底消失，微博最后一条停留在总决赛直播当天的官方宣传，纷扰与她无关，连娱乐新闻都很少留意，每天过得很闲适，甚至陪林静渊去钓了好几次鱼。
十天之后，秦默的十城路演最后一站来到了穗城，顾清越也没告诉他，直接买了票去了他最后一场的影城现场。
《冬日礼赞》的首映礼她没去，至今电影还没看过，这次也是正好补上，考虑到能来路演的粉丝恐怕对她也不会太陌生，还特地等到影厅熄灯才悄悄溜了进去。
电影上映时间已经不短了，票房如陈道正预期之中平稳增长，这时将将过了三亿，对于这种题材的影片来说已经是顶好的成绩了，主创都很满意，结束路演前是准备要做庆功会的。
顾清越整场看下来就知道为什么这部片子能拿下陈道正迄今为止最高票房了，撇开个人表达不谈，首先他就将自己惯用手持的习惯改了大半，大量使用固定镜头，晕车人士友好，其次这次的剧本故事性尤其强，一下将观影门槛降低不少，加上秦默的流量加持，的确是合该有现在的成绩。
电影片尾字幕滚完顶灯全都亮起来，场内响起了由衷的鼓掌声，先是摄影组走了进来把机器架好，主创才姗姗来迟，今天来的人只有陈道正和秦默，听说本来要来的陈梓斐生病了进医院了。
十天没见的那个人好像瘦了些，从他露脸开始场内的尖叫就不绝于耳。
为了不影响正常观影顾清越买了个后排的挂壁位，穿得也很低调，随意扣了个渔夫帽，但如今灯光大亮，这会儿身边的姑娘已经把她认了出来，捂住了嘴差点惊呼出声，她只好食指竖在唇前“嘘”了声摇摇头，才算勉强安抚下来。
映后路演时间不会太长，但顾清越看见陈道正聊了几句创作背景和思路就被主持人截断将麦克风递给了前排观众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了。
但陈道正好像已经习惯了，也没什么反应地收了声，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了秦默。
问题有电影拍摄相关，也有剧情内容相关，秦默每一个回答都很仔细又很真诚，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轮到了最后一个问题，该来的还得来。
——“请问秦默，求婚到底成功了没有啊？”
说来也挺意料之中的，都说人们对八卦的热情不会超过一周，但这明明都已经过了十天了。
坐在后排角落的当事人：……
但这次秦默没有给出回答，陈道正抢过了话头：“你们问得不烦我看他已经答烦了，要不今天给你们一个机会换个人问？”
顾清越心下涌起不祥的预感，往角落又移了下身位。
果不其然。
下一秒，陈道正的眼神精准捕捉到了她的位置，“我说，来都来了，还躲什么？”
秦默随手转了下麦克风，笑了下，“陈导眼神挺好。”
他当然从进来那一秒就已经看见她了，但只暗暗讶异了一秒就把情绪掩了过去。
全场的目光都顺着他们俩的视线方向看向了顾清越——
并同时发出了克制的低呼声。
“啊——”
场内近三百个座位都坐满了，顾清越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干脆丝毫没扭捏地站起了身往大银幕前走。
主持人很会做人，在她走上前的时候就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麦克风。
“今天ept能来很意外啊，不知道我们秦老师知不知道？”
顾清越落落大方地笑了笑，“他不知道，我来看电影的。”
这句话一出陈道正的心里先警报拉满，跳了起来，“给点面子，少挑点刺。”
她这次倒真没什么可挑的，“拍得挺好。”
主持人看过她和陈道正在节目上的相处，也加入调侃行列：“那e大这次能给影片打多少分？”
顾清越沉吟半晌，“8.3吧。”
陈道正：“那1.7分扣在哪？”
“我也不知道，你去问豆瓣吧。”
尽管主持人未必是故意的，但是这个问题里本来就埋了坑，私底下两人开开玩笑当然没问题，但陈道正是前辈，她给的评价太高显得虚伪，给得低了又太不留情面。
索性轻巧地玩了个梗将这个问题糊弄了过去，全场反应过来发出了哄堂大笑。
8.3在国产电影里已经算得上是高分，陈道正对此很满意，天天半夜还在豆瓣刷影评，还悄悄给好评点赞，这会儿也被她逗笑了，乐不可支地笑倒在秦默旁边。
主持人回过味来有些尴尬，差点闯了祸，也不好意思再一次给顾清越挖坑问求婚了，刚好见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说了结束语。
出乎意料的是场内也全都没有异议地乖乖告了别。
粉丝想得很简单，也很知足，几十块钱的电影路演能见到eo合体已经是天大的意外了，离场的时候两人的十指相扣已经说明了一切，就算没有有关求婚的确切答案也无所谓了，反正最终会有的。
就很懂事。
她们是佛了，但八卦宗师陈道正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些天秦默连他都一起瞒了简直太可恶。
他走进电梯里就拉住了顾清越，“你跟我讲，到底求没求成功啊？……求成功了就点头，没成功就摇头，你看他干嘛？”
顾清越没摇头也没点头，“这个问题很复杂。”
陈道正很无语，就求个婚，“能有多复杂？”
电梯很快下到商场地下车库，秦默点点头确认，“很复杂，下次跟你说，我们先走了。”
“……庆功宴不来了？”
秦默头也不回摆摆手，“理解一下，我们很久没见了。”
留下陈道正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目瞪口呆。
……？十天而已能有多久？
到底要理解你多少下？
陈道正气得要命，上车关门开车走人一气呵成。
地库里空气不畅，还能闻见些汽油尾气的混合气味，短短几秒顾清越就咳嗽起来，一直到车开上地面才好了些。
“护照带了么？”秦默递了水给她，争分夺秒地问了。
谁看个电影还带护照，“？”
他没有要答疑解惑的意思，“那走吧，回家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