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谎言
脸上的红晕未退，韩丹景穿上衣服。
鹿之春在屋外等他。
她就安安静静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捧着脸看着天上云。
红色的发带被风吹歪了一边。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将它重新顺直，坐在了她边上。
“圣女大人明日离开昭阳。”韩丹景平静开口。
“病人痊愈了，我这个游医也该功成身退了。”鹿之春歪头看他，笑盈盈。
韩丹景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鹿之春的离开是必然。
“本宫能察觉到一股力量，这种感觉，仍然怪异。”韩丹景张开手掌，但那虚无的力量并不会凝聚在掌心。
鹿之春按住他的手，抹了一把虚汗：“别玩了。”
刚刚能掌控力量就拿她当实验品吗？
“太子殿下身居高位，应该明白身负越大的能力，就越不能滥用。”鹿之春叮嘱道。
主要是韩丹景这能力也太大了，人类的欲望，能令人发疯。
再召回大梁之前，她希望他别出其他意外。
韩丹景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心口处的悸动越发明显，对于二十四年来蹚过无数场风波的太子来说，这感受和那力量一样仍然太过怪异。
但是人类会赠予它最合理的解释。
“本宫不再有缘由拒绝父王的赐婚。”韩丹景忽然这样说道。
“赐婚？和谁？”鹿之春警觉。
要是老国君给太子赐婚了，这对她之后攻略可有很大影响。
韩丹景想，无论和谁，他都没有理由拒绝成家，他以后会有一个不算相爱但互相敬重的王妃，如臣民所愿，父王所期，生下新的继承人。
他励精图治让王朝安稳，让沂西顺利交到下一代手里，继续它的昌平。
史书上记一笔，记的也是这个王在位时的功绩，至于其他的，史册留的空间不会太多。
只是，他现在没有想好要去过这样的一生。
如果没有遇到圣女，他或许一生都不会有王后。
但也正是因为遇到了她，所以他得以走向另一种可能的人生，却不想走。
“父王自是希望……”
他父王当然是希望他和圣女在一起，可是她能在近一个月的这样的“实验”相处中对他无动于衷，想必根本就没有对他动过心思。
父王所希望的必然不会达成。
韩丹景忽然起身一拜。
“圣女大人。”
鹿之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请说。”
韩丹景面不改色地说着谎：“丹景病已痊愈，然心有惶惶，只愿……”
鹿之春听着年轻的王储一字一句地说完，面色也由平静变为惊诧。
杨恭钻进马车，驾轻就熟地从鹿之春手里抓了一把瓜子。
“很快就能到陇州了，那么多黄金，你也真舍得。”他打趣道。
“我才舍不得，留给你们钱生钱。”鹿之春知道杨恭也能理解明白她那笔黄金的取向有何作用。
马车里只剩下两个人，杨恭就忍不住问鹿之春，那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鹿之春佯装听不懂。
杨恭用手比划，语气夸张：“他都在朝堂上那么说了，现在全沂西都知道了，不，不止沂西，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回北燕去。”
鹿之春直接躺下，扯过小毯子，盖过头。
“又不是什么大事，该吃吃该喝喝。”她闷声吐槽。
“之春，你可是圣女，注意形象！”杨恭戳戳裹起来的鹿之春。
鹿之春把小脑袋探了出来，呲牙：“我要休息一小会儿，你和覆蕉好好唠。”
覆蕉立马起立。
杨恭把脚缩了起来。
杨恭没有和覆蕉单方面聊太久，陇州很快就到了，谈玉衡早早就列队相迎。
但是下车后的鹿之春发现除了谈玉衡，信怀旭竟然也在。
“旭是商人，哪里有生意就在哪里，不奇怪。”面对杨恭的质疑，信怀旭淡笑。
他本苍白瘦弱的模样明显有了好转，鹿之春没有探脉看着也安心。
实沉这位星次暂时不会有病逝的风险。
如此，车队又在陇州暂歇，和之前杨恭所说的那样，他借机同谈玉衡一道去风家吊唁风不素。
“表姐，已经下葬，至于姑丈他……”谈玉衡说不好，风家人都这些日子都在防着风千意想不开随着妻女去了。
但是因为关山月还没彻底死去，风千意至今看着倒是还有个念头活着。
可是如果仇人也死了，他还能活下去吗？
谁也不知道。
“我听过了风家和蓝家的故事，那么谈家和风家呢？”鹿之春接过谈玉衡亲手泡的热茶。
“我姑姑……时也命也。”
谈家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谈家女儿的死，而和风家断了关系。
有风不素在，两家的关系始终是友好的，甚至当年风千意再婚，谈家还参加了宴会送了礼。
谁也没想到风千意的二婚居然如此惨烈收场。
谈芫华并不是个如何美丽的女子，她形容普通，但性格却如烈火，出身谈家，谈芫华没有像后来谈玉衡那样的天资，她对色彩和美没有太大的兴趣，她甚至不精算计，但她爱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