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舞姬
在记忆回来之前,鹿之春从来没想过她和那个与她争抢过发带的启东国杀手,改变时间地点和身份,会是这样的结局。
此前她对他实在是不怎么了解。
很快,第五颗飞珠也被析木收入掌中。
他微微弯起眼眸说道:“玄枵的力量特殊,即使没有觉醒,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玄枵?
鹿之春恍然,析木说的是澹台籍。
至于析木出此感慨,是因为他根本无法控制澹台籍的记忆。
他生来就是以自我保护的姿态降临的。
所以,在这颗飞珠里的,是还没遇到过澹台籍的鹿之春,和发现世界变样,许多认识的人消失,唯有自己存在的澹台籍。
鹿之春接纳了这道接踵而至的记忆,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突如其来的悲伤或者痛苦。
然而这一段记忆,却犹如沐九澜讲过的童话,温和恬淡。
它如此温暖可爱,她甚至可以选择一页页翻看。
接着,笑出声来。
举目无亲的君王,只能在故事的最初,用稳重而强大的姿态伪装起来。
直到遇上了作为舞姬被送到宴会上表演的鹿之春。
在鹿之春晕倒的时间里,无良的暗风楼人完成了人口买卖等一系列交易。
她醒来,就已经成为了一名舞姬。
底层舞姬的地位和同为表演性质的伶人差不多。
甚至会被强迫做一些皮肉生意。
鹿之春狠狠给他们表演了一番如何拳打二十人并将一个正常男人手臂卸脱臼又装回去。
反复五次后,在男人的惨叫讨饶声里,她笑眯眯地将手放心口诚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鹿之春,我将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强的舞者。”
这就是她这一次的任务,她要在舞蹈这条路上,一路舞至巅峰。
将舞魂练至最强。
她并不知道小金为什么不见了,这里为什么不是委托人的世界,但这并不重要。
她完成过数不清的任务,她相信逆袭部会解决这次意外找回她,说不定,她还能领点赔偿。
想到这里,鹿之春的眸子弯成了更快乐的形状。
之后,这家楼的实际话语权就落在了鹿之春手上。
并不是因为她的武力值。
楼里的人发现鹿之春很会赚钱,也真的很会跳舞,她的舞和她们都不一样,每次上台,都会吸引来更多的人,恰有文人见之,提笔搔首,留下一首七言诗。
鹿之春舞毕,有人递上那诗,说了那文人在北燕的声誉,她笑了笑,将诗抄录数份外传,同时刻于楼中柱上。
此后,来楼中看她跳舞的人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普通百姓,发展出来更高的阶层。
鹿之春的名气渐渐传开了。
楼里挣了钱,有了能舒坦的收益,其他人也从战战兢兢的又恨又怕状态,变成了见她就喜笑颜开的模样。
鹿之春也不是来主打赚钱的,她需要的是更大的舞台。
要成为登顶的舞者,孤芳自赏是绝对达不到目标的,她得要名气,要更多的目光和关注。
终于,她等来了玄都舞坊的招揽。
等来了,于都城国宴上献舞的机会。
更大的舞台,这不就来了吗?
真的很要命。
澹台籍绷着脸看着底下互相聊着,有些地方官员和将领常年不在玄都,回来后亲友便寒暄了起来。
他现在孤家寡人,真是看不得他们这么其乐融融。
有人瞥见国君脸上阴沉沉,思索是不是近期哪个提案或者弹劾让陛下如此不顺心。
生怕殃及了自己。
其实并不是,澹台籍只是单纯嫉妒了。
他一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很多官员的位置和他记忆中对不上,比如杨恭他父亲,也不是右丞,比如太傅卫焉离,直接从所有人记忆中消失了。
不止北燕,启东也没有了让他最忌惮的将军沐九澜,沂西也没有了太子韩丹景。
最离谱的是南朱,整个国家消失了,变作了不能称之为国的蛮荒部落群。
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师父不见了!杨恭不见了!鹿之春也不见了!
“陛下,听闻司艺坊来了位新美人,一舞倾国倾城。”
澹台籍闻言毫无兴趣。
他见过何为倾国倾城的舞蹈,他们吹出花来他都不信有人能跳得比鹿之春好。
所以说,现在这个世界一定有问题,他要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正当澹台籍在胡思乱想一脸凝重时,中间舞台的表演也终于轮到了宫人所说的司艺坊新来的舞姬献舞。
鹿之春隐约察觉到了自己即将幻化出初级舞魂,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成妖孽。
好在这个世界的民间艺人本就多才多艺,她到时候说是幻术助兴也可以。
——理论上。
鹿之春当前想要表演的舞蹈是她结合任务委托者的记忆和来到虚生大陆后,对于北燕舞者的特点,摸索出来的新舞蹈。
还有一些在遥远的记忆中,对于自己原本世界中那些美丽舞种的潜意识印象。
澹台籍有些烦躁,他环视一周,默不作声抓了一把瓜子,拿在手里也不吃,就是数着玩。
他想,要是之春和敬之在这里,早就已经嗑瓜子嗑成堆了。
在澹台籍正要嗑第一颗瓜子时,轻快的音乐奏响,前奏仿佛用雨滴敲开了郁郁葱葱的春,这与众不同的乐声让不少人擡头望去。
舞姬花着精致的妆容,不过舞台上的妆终究比日常妆容更为秾丽明艳,毕竟人肉眼要观赏到远距离的表演,视觉冲击必须要猛。
澹台籍愣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这个舞姬模样很面善。
但要澹台籍马上分辨出这就是鹿之春还是太过难为他,他只见过一次鹿之春的舞蹈,那一次的妆容几乎和换头没有两样,更何况如今被投放进小世界的鹿之春并不是完全形态的鹿之春。
舞蹈水平和舞蹈形式都不一样的情况下,澹台籍能认出鹿之春来吗?
鹿之春妆容虽浓,舞衣却很飘逸,洁白的舞衣层层叠叠,随着一个踩步一个踮脚一个旋转而绽开,柔软得像云,皎洁而如雪茫茫,却又在轻盈的平衡中,将娇俏轻灵模样舞得引人入胜。
澹台籍心想底下人话倒是没说太过,如果是先前的北燕出现了这样的舞姬,底下那些世家权贵,确实会为美人一掷千金也不为过——毕竟他们确实这样干过。
歌舞渐入佳境,宴会也越发热闹。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有人一边看着舞台上的舞一边同身边人耳语。
似乎是在打听这位舞姬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