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温如月无奈一叹,心道这鲁大娘真是脑子缺根筋儿啊!
她淡定地回道:“鲁大娘您听我说,真的不是我。虽然适才这里只有我一人,但阿庄是被毒死的,毒发时间可控,所以谁都有可能下毒的。”
鲁大娘迟疑一瞬,似是听得是糊里糊涂。
她顿了顿,又望向不远处灶台上置着的一本书册,随后唇角一勾,高昂着头走了过去,一把抄起那书册,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这书《本草经》是你向门医借的吧?你素来就喜欢看这些书,值日也不忘带着,这就是证据!”
闻言,温如月撇了撇唇,心道这鲁大娘真是莫名其妙,不会推理分析也别瞎说啊。
她摇头叹道:“对,这书是我今日放在灶房的,但那又如何?我帮着烧饭和打扫灶房,忘在灶台上也属常事,但这就能说明是我下的毒吗?”
鲁大娘哼笑一声,仿佛看透了真相一般。
“这里除了门医,也就只有作为前任门医弟子的你懂些草药了。这《本草经》一般人看了,也认不出有毒的草药。所以说,下毒的人除了你,便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闻言,温如月微微一怔,无奈垂下眸子摇了摇头,心里真是一肚子的苦水。
她叹了口气,道:“那我哪知道,但真的不是我。他不会武功,我若是想杀他,给他一剑便可,何必要下毒呢?我的剑就放在洗碗盆旁边,随手一拿便是。”
鲁大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或许是也不知该怎么反驳了,又或许是她不想承认自己愚钝。
她迟疑了少许,轻嗤一声,冷言道:“算了,不如你还是去和冷大人解释吧。”
忽闻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周遭的弟子们纷纷拱手行礼,让出了一条路来。
温如月和鲁大娘也弯腰颔首,恭顺行礼。
那来者一袭白色丝缎宽袍,脚下步步生风,正是这武学院的门主冷思冰大人。
人如其名,冷似冰,那神情宛若寒冰一般,仿佛全身都披着一层霜雪。
他浓眉似剑,目若流星,墨发如瀑,高大英挺的身姿更是无端令人生畏。
一柄珠光白清风宝剑在手,散着浓烈的血腥之气,好似他轻轻一擡手,周围的一切生命便会随之湮没。
冷思冰眸色一沉,冷淡的声音道:“怎么回事?”
“冷大人,”鲁大娘恭敬地行了个礼,“是菜房的小伙计阿庄,适才一直没见他人影,这会儿竟发现死在了灶房里。”
语落,温如月感觉被一缕散着寒气的目光盯上了,是冷思冰将视线移去了她的身上。
她浑身一冷,不知怎地就忙辩解了起来,“哦哦……对,适才弟子在洗碗,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被鲁大娘说弟子毒了死人,莫名其妙!”
鲁大娘睨了温如月一眼,“闭嘴,大人没问你!”
她继续对冷思冰道:“大人,这屋里当时就只有温如月一人,方才老奴询问了三位在门前扫院子的弟子,皆称期间无人进出过,而这温如月又懂些草药,所以想必就是她杀的了,错不了。”
冷思冰并未回话,而是转眸将目光移去了死者阿庄的身上。
他淡步走过去,撩起衣摆蹲下身,扒着阿庄的眼皮和嘴巴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掐了几下阿庄的四肢,随后他从衣襟中掏出一条白色锦帕和一只木质镊子来,在阿庄的口鼻处鼓捣了起来。
众人一头雾水,许是不知道冷思冰在做什么。
半晌后,冷思冰终于开了口:“死者并非是被毒死,而是死于窒息。虽同样是面色、口唇呈青紫色,但口中却并没有异物的漾出。另外,死者眼睑充血,面部微肿胀,且鼻中存留有白色絮状物,这些足以证明,他是死于窒息。”
众人不禁惊叹,没想到这举手就能大杀四方的一介武官门主大人,竟然会验尸?!
大家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议论声一片。
温如月也终于长舒一口气,鄙夷地对着鲁大娘笑了两下。
“看吧,我就说不是我吧!适才无人进出,所以那估么着阿庄死在灶房内至少有半个时辰了,大概是刚用完膳的时候。”
鲁大娘顿口无言。
温如月抖了抖胳膊,对身旁按住她的黑衣侍卫道:“哎呀,行啦,这回我不是凶手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话落,按住她的两名黑衣侍卫也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等等,”冷思冰忽而擡眸,却是一副令人生畏的棺材脸,寒星眸子一狭,好似是要将人吸进他眼底的深潭里。
“把温如月绑了,带去衙门。”
“啊?”温如月顿然目瞪口呆,慌得好似一只受惊的兔子,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什、什么啊……我不是凶手!不是说死于窒息吗?那与我何干?”
恍惚间,温如月又被那两名黑衣侍卫押住了双臂。
她拼命挣扎起来,衣襟被拉扯得凌乱,半条锁骨若隐若现,她那娇小玲珑的身躯在这两名健硕男子的力量之下,显得不堪一击。
冷思冰继续道:“死者的四肢还未开始僵硬,且尚未形成尸斑,瞳孔尚清澈,说明是刚刚遇害,死亡时间不超过一炷香。”
“适才这里只有你和死者,伙房和膳厅通着,且只有膳厅一个出入口,而门前扫地的弟子也称无人进出,现场是个不折不扣的密室,但现在却凭空出现了一具尸体,你怎么解释?凶手只可能是你。”
闻言,温如月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眼底控制不住地闪过一道泪光,淡声道:“我没说谎,真的不是我,是你验尸有问题……”
冷思冰寒沁沁的眼眸一眨,并未理睬温如月的话,似是温如月这句质疑他的话都未过耳。
最终还是他身后的贴身侍从忍不住开了口:
“住口!冷大人饱读律法、尸体勘验类书册,且大人的父亲乃是当朝刑部尚书,大人自幼便在刑部学习验尸!”
闻言,众人颇为惊讶,没想到这门主大人竟自幼在刑部学习这种贱民从事的行当,他们似是完全不能理解。
侍从一脸严肃,继续道:“大人的验尸水平,刑部官员皆知,比起仵作,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绝对不可能出错!”
那口气坚定,吐字清晰,令温如月的心彻底冷了下来,瞬间被一股强烈的绝望感侵蚀了全身,“怎么会,不可能啊……”
她不愿相信,但也无能为力。
“带走。”冷思冰出口的这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令温如月乱了心绪。
眨眼工夫,她就被黑衣侍卫们推搡着拖到了门口,又见有一名黑衣侍卫从远处握着粗糙的麻绳,奔着她而来。
她已是脑中一片空白,以她对衙门的了解,就算是清白无辜,只要到了衙门,十有八九会被屈打成招,弄个半死,即便是侥幸活了下来,也是半个残废。
她一定不要被带去衙门,否则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她还要替妹妹小瑶报仇呢!!
眼看着那绳子缠上了身,温如月出于本能地挣扎起来,大喊了声:“等等!”
她额角青筋跳动着,嗓音亦是提高到了顶点,“那我若是能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呢?!”
闻言,冷思冰忽而一顿,狭眸道:“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