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
华玘将从那山匪领头身上找到的玉佩递给胤禩,胤禩脸上的表情忽然大变。
胤禩向来记性好,过目不忘更何况是对他这么重要的东西。
他拿起那玉佩,心上的情绪翻涌,绞得他心痛。
他忍不住在心里诘问,“大哥,为什么?”
小八何曾对不起你过?
更况且,这甚至不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而是惠妃娘娘等了几个月的上好古玉,而后亲自命人为他俩雕成的。
大阿哥一块,自己一块。
当时惠妃娘娘将他们俩拉到一起,而后欣喜地将这俩玉佩亲手交给他们。
“你们俩个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额娘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盼着你们俩个能够一生无虞,平安顺遂,这玉佩戴在身上,定能保佑你们俩个。”
听完惠妃娘娘说的话,八阿哥不免有些鼻酸。他明明不是娘娘的亲骨肉,可自从他来了娘娘这,娘娘便待他视如己出。大哥是什么待遇,样样都不会少了自己的份。
那些刚到惠妃娘娘宫里的害怕和担忧被娘娘一一抚平,她带给胤禩的便只有安心。
如今听说娘娘为了给他们找这块合适的玉,私下不知费了多少银子和力气,惠妃娘娘却说,“既然是给我儿子们的,自然要是最好的,苦等也是值得的。”
除了卫氏之外,惠妃娘娘是第二个将他如此深深放在心上疼的人,这叫胤禩如何不感激。
他手上握着那块温润的玉佩,却只觉得有千斤重。
而胤禵直肠子惯了,没体会到额娘与胤禩心中的万千思绪,只觉得这玉佩形状奇异,颇感兴趣。
“额娘,玉佩我倒是见过不少,可这个形状的倒是颇为新鲜,第一次见。为何这玉佩只有半环,好似那月牙。”
胤禩和他手中的玉佩都不似寻常那般圆或者方,却是被做成了月牙的形状,这着实有些新鲜。
惠妃娘娘却将他俩拿着玉佩的手握在一起,就这么一握,两块刚才还颇显古怪的玉佩便合在了一起,两块月牙瞬间拼成了圆形。
惠妃娘娘欣慰地看着他们俩人交握着的手,语气愈发柔和,“这便是我的用意,你们俩个,若只有其中一人,便如这玉佩一般,无法成事。如若俩人永远一块,齐心协力,那这两半残缺的玉佩便能凑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圆形。”
“额娘一愿你们平安无虞,二便愿你们相得无间,形影不离。”
那些美好的祝愿与期望仿佛犹在耳间,胤禩将华玘递给他的这半块玉佩,与自己那半块月牙合在一块,却发现不知何时,大哥的那块玉佩有了磕碰瑕疵,竟是再也无法与自己那块合成一个完整的圆。
就像他此刻与大哥的关系一样,再也不复如往。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难看,华玘不由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一个玉佩而已,或许不能证明什么,更或者里面有些误会。”
胤禩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看着眼前这一切,得知要致他和十四弟于死地的人,竟是他自来交托信赖与真心的大哥。
一时之间,胤禩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那些与大哥的过往如镜花水月般地出现了胤禩的眼前。
“和你们说了,这小子是我家里人,你们再欺负他试试?”这是对那些仗着卫氏份位低,便对胤禩多有刁难的阿哥格格们的警告。
“小八,如果你连大哥都不能信任,这世界上你还能信任谁?放心吧,有大哥在,一切事情都会帮你办妥当的。”这是卫氏病了,胤禩想偷偷去看她之时,胤禵对他的承诺。
“只要我们两兄弟并肩作战,这世上还能有难到我们的事吗?就连那准噶尔也不在话下。”这是见到他来,欣喜不已的胤禵。
或许那些承诺从不是假,可胤禩想破脑袋却也不知,大哥为什么要派人来害他?
理智的弦被不受控的情绪所崩断,人非草木,胤禩承认自己确实无法做到,置身事外客观而又冷静的思考。
华玘看他这模样,便知他需要独处的时间,慢慢平复心情。他识趣而又细心地将空间独自留给胤禩,而后出了门。
晚上,胤禩再次做了噩梦,只觉得有梦魇缠绕,无论如何都睡不安稳,却又更不想醒来。
他蹙着眉心,脸上的表情灰败不堪。
突然间,房门响动,一个黑影进到了胤禩的房间,而后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
他看到胤禩睡得半分也不安稳,又听到夏夜里蚊虫低吟,便以为是这些蚊虫扰得胤禩无法入睡。
于是小小的人儿便拿了蒲扇,一下又一下地给胤禩扇着风。他人小又病着,手上没有太大力气,可他努力伸直了手臂,任是扇到手臂酸疼也没有放下。
于是,胤禩睁眼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不是别人,正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想要来看他的小十四,他拿着扇子一下又一下地给自己扇着风,直到困意袭来,不小心在自己床边睡着。
胤禩看着十四因为用力而通红的脸颊,心下微愣,而后起伏跌宕的心仿佛因为这一刻而被熨平,而后变得愈发柔软。
十四还在他床边说着梦话,“八哥,你别拧着眉,我给你扇风,把这些蚊虫都扇跑,你就能睡一个好觉了。”
胤禩在一旁不由想道,这样的十四日后会否和大哥一样,与自己疏远,亦或者反目?还是他们永远就这么亲近,彼此依靠?
胤禩此刻心里仿佛有一杆秤,衡量着这些计较,若是放在以前,胤禩定然无条件地就会相信那些承诺与真心。
然而经此一事,他却有些犹疑,沧海桑田,世界上能有多少事情是完全不变的呢?
可他又盯着十四因为给他扇风而微微红肿的手腕,为什么要怀疑呢?
至少此刻的真心实意不是作假。
至少十四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他与大哥定然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