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她还是怯弱。
担心自己真的有朝一日,在面临抉择时,会伤到她爱的人。
念及此,她只能强迫自己别过头,言不由衷道:“第一次做,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林沐晗敛下的眼眸,顺利掩盖了眸中的失望,生硬道:“好。”
她告诉自己,别着急。
是,她有自信。有自信能让谭笑破防,有自信能让谭笑率先开口。
可她也是人,都过去这么久了,谭笑仍旧没有一丝表现,她偶尔也会慌,也会怀疑自己。
放弃么?不,她不想放弃。
既是因为不甘,也是因为不舍。
活了将近二十七年,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想让这份喜欢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她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情,用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点评道:“鲜嫩不柴,也没膻味,很好吃。”
闻言,谭笑悬着的心落了地。起身将醒好的酒倒进酒杯中,推到林沐晗跟前后,她才倒给自己。
林沐晗端起酒杯,习惯性晃动了下里面的酒。红色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下流,与暗红色的液体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葡萄香与李子香。
她微举起,没与谭笑碰杯,就仰头独自浅饮了起来。
她白皙的脖颈,在烛光与星空的照射下,笼罩着一层薄雾,美得愈发不可方物。
无声的吞咽后,她直接一口饮尽了杯中剩下的酒,借着酒意,她瞪了坐在对面的谭笑一眼:“有时候我在怀疑,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不然怎么会那么硬。
这话在谭笑的心中,漾起了片片涟漪。
她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低语道:“累了,就停下吧。”她还是无法说出“放弃”二字。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她在不能回应林沐晗的情况下,却不希望林沐晗放弃。
她知道,以林沐晗的傲气,若真的决定放弃,后面就不会再回头。
林沐晗苦笑了声,自倒自饮了两杯,重重将酒杯放在桌上,双手支撑着桌面,俯身望着谭笑:“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不会恨你的理由。”
她能说么?
谭笑低垂下了头,不敢看林沐晗。
穿书这么荒唐的事,她不能说。
她的反应,惹怒了林沐晗。
她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心里仍旧憋闷得厉害。
她放下酒杯,绕过方桌,来到谭笑跟前,用力将谭笑连带着谭笑身下的椅子,旋转了九十度,让谭笑正面朝向她:“你说啊。”
谭笑被迫擡眸与林沐晗对视,她清楚看到林沐晗迷离的双眼中,蕴含着怒意与痛苦。
她微张着嘴,正欲出声,就被突然俯身的林沐晗吻住了双唇。
准确来说,是咬,林沐晗在通过咬她,发泄着她心里的愤怒与不满。
铁锈味瞬间充斥着她的口腔,林沐晗并未罢休,啃咬着她。
那密密麻麻的疼痛,与心中翻涌的欲望,让她眉头紧蹙,不觉擡手紧攥着椅子的扶手。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也尽可能在这么做。
这一切的努力,都在林沐晗撬开她的贝齿间崩塌。
她无法压制住心中的欲望,她想与林沐晗更亲近,想与林沐晗水乳交融,想对林沐晗做更过分的事。
同时,她也怕,怕自己心中不该滋生的欲望,会轻薄了林沐晗。
在她百般挣扎之际,林沐晗离开她的唇。
林沐晗伸出舌头,将她嘴角的血迹舔舐而净,狐貍眼中潋滟着珠光,身体颤颤巍巍,似下一刻就会倒一般。
谭笑伸手想扶,却被她躲开了。
“谭笑,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今天的犹豫,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话毕,她就回身朝楼上而去。
停下?她非但不停下,她还要继续往前。
她分明感受到了,感受到谭笑对她的喜欢,感受到谭笑的隐忍。
她不知道谭笑在犹豫什么,她坚信,总有一天,谭笑会对她和盘托出。
看着林沐晗偏偏倒倒的身体,谭笑还是起身跟了上去,直到亲眼见林沐晗进了屋,这才这番回楼下。
桌上餐盘里的牛肉,没怎么动。
她走过去将其端进了餐厅,煮了一份意面,一并送到了楼上。
林沐晗还是没关房间的门,她冲有水流声的卫生间方向道:“不想半夜被饿醒,就多少多点。”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这间房。
这一夜,她没睡好,每每熟睡,就能看到林沐晗愤怒指责她。
那恨意太浓烈,似被蚂蚁啃咬了心一般,疼得她直冒冷汗。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擡手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带上笔记本和笔,匆匆到了地里。
再一次,她觉得自己是那么自私与怯弱。
明明她与林沐晗之间,早些说清楚比较好,她就是开不了那个口。
九点刚到,大一的学生们就准时抵达了地里。
学生们已来这儿上过两次课,跟谭笑也都熟络了起来,不等谭笑出声,就各自蹲身查看起了上周五撒在地里的白菜种。
“发芽了耶。”一学生惊呼道。
“现在适宜的温度,加上足够的湿度,怎么也该发芽了。”戴着眼镜的男学生,边上推眼镜,边接话道。
谭笑没管学生们的讨论,又扭头看了眼路那边。她收回目光之际,一辆车越野车映入了她的眼帘,紧接着就见越野车停了下来。不过一分钟,一穿着运动短袖套装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见着她,立马举起了手跟她打招呼。
男人的到来,瞬间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男人到底是谁。
男人快步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道:“你们好,我叫王彦鹏,跟你们一样都是来学习的。”
谭笑微颔首,算作与王彦鹏互打招呼。
人既然都到齐了,她没再耽搁时间,蹲身用小铁锹将发芽的白菜种子从地里挖了出来,提问道:“现在的温度是27℃,这个温度,该对应多少湿度?”
这个问题一落地,学生们就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计算了起来。
王彦鹏左右张望了一眼,不解道:“不是,什么时候,种地这么麻烦了?这浇水,不是全湿,半湿,或是表面洒一点点?”
“你们觉得呢?”谭笑反问道。
先前说话的眼镜男,举起了手:“我觉得王,王同学说得有道理。”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我问多少湿度时,你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本子,准确计算呢?”谭笑将手中的小铁锹放下,指着地里,“我们现在是露天种植,我国的种植,也基本都是采用的露天种植方式。作物能适应不同时段,不同季节的下温度,那我们就能根据作物的状态,准确判断出作物的缺水状态。”
王彦鹏蹲身抓了些土,放在手里撚开感受了下,笃定道:“现在不需要浇水。”
“不错,以目前的湿度来看,再去浇水,反而会让种子腐坏。所以,今天的主题是,如何根据作物的状态,与土的湿度来浇水。”说着,谭笑就转身领着学生,朝大棚走去。
为了这个课题,她今天特意没浇水,为的就是让学生们知道该如何去准确浇水。
很快,一小时就过去,学生们还有些意犹未尽,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期待下次课程。
他们本想多留会儿,可农场与学校没有捷径可走,需要绕一圈,他们想赶上下节课,需要紧抓时间。
他们有时间的限制,王彦鹏可没有,一个人在大棚里径自转悠着。
见谭笑忙完,他才上前道:“这里面的蔬菜,跟我先前见过的大棚蔬菜不一样。”他指着就近的生菜,“看着就好吃。”
谭笑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一把小铁锹,走到生菜前,挖了四颗出来,平放在地上,左右张望着:“我给你找个袋子装。”
王彦鹏直接用双手将生菜抱起:“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放车里就行。”说着,他就笑着迈开了步子。
他来时,就听老吴说,谭笑这儿有很多蔬菜,都是纯天然没用过化肥和农药的。
无化肥和农药,那就是无农残。
无农残的蔬菜,谁不想吃?尤其是他见着这棚里的菜都长得葱郁,就拿香菜和芹菜来说,隔着十几米,就能闻到香味。
想到老吴对他说的话,他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谭笑:“老吴说,你把那鬼兰移栽成功了。”他轻咳了声,不自然道,“能我移一颗给我吗?”
“吴教授说,您是做科研的,应该没时间养吧?想来你先前了解过鬼兰,它有时比较娇气。”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实验一开始,就没日没夜。”王彦鹏话锋一转,“我让我老伴来跟你学,她退休了,多的是时间。我也不占你便宜,老吴说你对时光穿梭有兴趣,我老伴她们组研究过,我把她的笔记带来了,你跟我来。”
听见“时光穿梭”四个字,谭笑一下就来了兴致,立马迈步,跟在王彦鹏的身后,来到了车前。
王彦鹏将生菜轻放在后座上,就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从公文包里,取出了里面的笔记本:“我老伴年龄在那儿,跟组研究的时间不长,她知道的,全都记在上面了。你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明儿可以当面问她。”
谭笑接过笔记本,感激道:“谢谢。”
王彦鹏摆摆手,将车门关上,便饶车头朝驾驶座走去,边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带她过来。”
“好。”
送走王彦鹏,谭笑就迫不及待打开笔记本看了起来。
上面写的第一句就是“时光穿梭已成事实”几字,这不禁让她的心跳加快了些。
会得到答案吗?
她边翻动笔记本,边朝大棚而去。
可惜,她翻完了整个笔记本,也没得到确切的答案。
不过,却肯定了一点,那就是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她来这儿已大半年,或许她先前所在的原世界,只过了一两天。这样的话,她的身体就可能还在。
她合上笔记本,细致规划了番,农场接下来栽种的蔬菜后,才回到小院。
下午她没再去地里,而是叫上陈翠花一起去了种子市场,选购种子。
当晚,林沐晗没回来,也没条微信与电话,就连她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是要放弃了么?
她苦笑了声,放弃了也挺好,这样她不用纠结是否能回去了。
可为什么心里堵得慌?
接下来两天,王彦鹏果然如他自己所说,把妻子柳岺带了过来。
柳岺和王彦鹏一样,对种植很感兴趣,也愿意跟着她一起在地里忙活。出于对两人的帮忙,他们离开时,她都会挖几颗菜做报酬。
而林沐晗,还是没再回小院,她发的微信,也仍旧没回。
这天,王彦鹏跟着陈翠花他们去地里去撒种了,她与柳岺则在阳台上给花浇水,顺带让柳岺尝试上手照顾鬼兰。
她犹豫再三,望着正小心给鬼兰浇水的柳岺,出声问道:“柳姨,你听过穿书么?”
柳岺停了下来,反问道:“是穿到一本书里的意思?”
谭笑点头。
柳岺思索了番,把手中的水壶放下后,才娓娓道:“这个课题,曾经有一个学生提过,当时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能。”她停顿了下,又摇着头,“她想要验证这一点,好像失败了。”
谭笑刚萌生出的希望,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立马被掐灭。
柳岺转身看着她:“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谭笑展露出笑容:“那就太感谢了。”
“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跟老王可没跟你客气。”柳岺脸上尽是慈爱,她欣赏每一位聪明而又脚踏实地的学生,谭笑这两点,都占全了。
凭这一点,她也愿意尽可能满足谭笑的要求。
与此同时,林家。
林沐晗走至玄关处,远远就瞧见她爸—林琨,端坐在沙发上。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林琨看了过来,眉头一皱。
“过来。”
林沐晗将包挂在衣帽架上,走到林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谁都不敢碰的山芋,你倒好,直接接了。”林琨话语里尽是嘲讽。
今天中午,他接到同行打来的电话,说他的初生牛犊的闺女,接了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华泰职场歧视女性的案子。
要是委托方是华泰他绝不会说什么,结果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竟成了受害人原告的律师。
“我已经掌握部分证据,可以证明华泰就是歧视女性。”林沐晗答道,这几天她没回小院,主要是想找到更多证据,其次则是想借适当的分离,让谭笑紧张她。
她在接这个案子前,也有过徘徊,毕竟惹上本市的翘楚华泰,对她没什么好处,事后还可能被华泰穿小鞋,她的律师生涯也止步于此。
可随着她对华泰职场歧视的深挖,她对华泰的所作所为感到恶心。另外,富贵险中求,她要是能在这场官司中胜出,那就能一战成名,到时候哪怕是华泰有心针对她,也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实际的影响。
林琨冷哼了声:“临时倒戈,当场变卦的证词,在上庭后屡次出现。你能百分百保证,你的证人和证据都不会生变?”
林沐晗紧抿了下唇:“我不能保证,我只知道,身为律师,首要是维护委托人的权益。”
“冥顽不灵。你现在的委托人,不过是对赔偿不满意,一旦如愿,她可以随时卖了你这个律师。”林琨厉声道,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他林琨的女儿,会做这么蠢的事。
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沐晗起身站了起来,掷地有声:“要真是这样,我也认了。”语罢,她就迈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怎么没想过?为了规避这个情况,她甚至与委托人开诚布公谈过。
从委托人的话语与表情中,她能感受出来,不会轻易被华泰撼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接下了这个案子。
但老林律师的话,里里外外都在指责着她的愚蠢,她是在意气用事。
她会用行动告诉老林,她的判断没错。
若真的出现被委托人卖了的情况,就当她瞎了眼,就此退出律师界,赖着谭笑,与谭笑一起经营安心农场。
还是在这儿再说一下更新吧,明天和后天,是一更,不是我偷懒哈,是因为周六上夹子,是按照千字收益来排名的,我是倒V,一旦加更,字数就会超出同期好些,望理解。对了,周六的更新时间定在晚上十一点哈,前面两天都会预设为零点发布,周六后,尽量两更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