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
我第一眼见迟烁,是在雨天,教室昏暗,一见钟情。
对我来说,少年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清冷,耀眼,却遥不可及。
所以,哪怕心动难挨,也要告诫自己不要轻易动心,保持距离,只远远地望一眼就好。
同桌是我们故事的转折点,那是我第一次生出自己运气好像没那么差的念头。
他的到来,是我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的一抹亮色。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我都真真切切铭记在心,难以忘怀。
我确定自己喜欢上他了,喜欢得要命。因为他看向我的每个眼神都让我招架不住,他对我说的每句话都让我无法拒绝。
他说,不算,这事没完。
他说,姜半夏,擡起头来走路。
他说,毕竟,我同桌比我讨人喜欢。
他说,打就打了,我帮你善后。
字字句句,都让我心动不已。
许是天地垂怜,某一刻,月光朝我倾泄而来。
被抵在墙上的一瞬,大脑宕机,但少年磁沉的嗓音还是真真切切传到了我的鼓膜,他说:“谈恋爱吧,跟我,怎么样?”
那天晚上,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我们约好一块上大学,一块去北京看初雪,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的话。
就在我觉得一切都往好处发展的时候,变故接踵而至。
打架,猥亵,决裂,失聪……命运接二连三发布考验,每一道都将我重重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与他父亲谈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实在撑不下去了。
我以为轻舟已过万重山,但其实往前看,步步都是难关,而我已经没有力气抗争了。
所以亲爱的,对不起,我要放弃你了。
他的谢师宴,我撒谎了,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回北京后,给我发过许多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我反复看,反复读,一遍接着一遍。
然,思来想去,依旧不知道如何回复才好,索性不回。
他花了两周时间应付北京的亲戚朋友,我花了两周时间疏远他,为自己接下来的转变做铺垫。
我知道时间快来不及了,所以不能再拖了,不能再由着我的性子拖下去了。
八月,北陌大雨连绵,月落星沉。
分手前一天,我坐在窗前,一直等到东方发白。
清晨,拨出那通电话时,手是抖的。
我心里清楚,好聚好散根本不可能,迫不得已,只能用最恶毒的语言推开他。
他应该有更明亮的未来,我知留不住他,所以做了先放手的那个人。
不管未来如何,我只愿他平安喜乐,这个初衷永远不变,聚会结束的时候,我说过了的。
最后的最后,他说,如我所愿,我们翻篇。
我低声应好。
然后不断告诉自己,翻篇吧姜半夏,你一定要翻篇。
分离的第一年,我初到北京,面对新环境,还不适应,好在认识了新室友,都是非常优秀和温暖的人。
晚上结束军训,大家围在一起兴致勃勃聊天,当然了,最关心的还是个人感情问题。
我听到最后,发现四个人里居然三个有对象,而且都是从高中带上来的。
最后轮到我坦白,我摇摇头,说:“没有。”
她们起初很惊讶,随即笑着打趣:“没事儿,大学再找也一样,到时候姐妹几个一块替你把关!”
我笑了笑,话题就此揭过。
我平日里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甚至连校门都很少出,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食堂,寝室,教学楼。
虽然单调,但很平静。
有时天气好的夜晚,我喜欢坐在操场,一个人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静静地仰望星空,寻找那颗闪亮的北极星。
就这样,我能连续坐好几个小时。
悦悦好奇,问我为什么总喜欢看星星。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破天荒地,我说了一句很矫情的话:“或许是因为不管我们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擡头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夜空。”
悦悦晃了下头,不明所以。
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也曾擡头看见北极星,那么,就当我们见过面吧。
北京真的好大,那是最想念他的一年。
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他。
第二年,我拿到一笔奖学金,自己留了一部分,剩下全部打给舅妈。后来经同学介绍,找了份家教的工作,生活费终于能够自给自足。
这一年,似乎没那么想他了。
这是不是证明,我已经在慢慢放下他了?
第三年,我忙着准备保研,焦头烂额的时候又发起了高烧。
悦悦逛街回来,说在校门口遇见一个极品帅哥,还偷偷拍了照片,发到宿舍群。
我点进去。
傍晚,阳光西斜,因为是偷拍,侧影很糊,看不清脸,只能辨认出男人身形颀长,悦悦拍下的是他与学院教授握手的瞬间,画里最醒目的是他腕部挂着的那根红绳。
只一秒,我“呼啦”掀开被窝,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疯了似地冲出宿舍。
悦悦和其他室友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大跳,在后面追着喊我停下。
但我停不下来。
太像了,真的太像他了。
那天风很大,我跑得那么快,心脏扑扑通通仿佛随时要跳出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