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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赵清浔惊诧回过头,熟悉的峻挺身影站在门前,遮挡住了外部的光线。

他脸色有些疲倦,但身上很干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尾后抚了下她的头,压低声音很轻说:“我回来了。”

那一瞬间她眼眶倏地涌起酸涩,但被她沉默忍住。

他扶着她回床边坐好,转身出去跟医生到走廊交谈,几分钟后走回来拉上了帘子,原本明亮的光线蓦然变得昏暗,狭窄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赵清浔心里对他还有怨气,板着脸不想理他。

他走过来想要拉她,她冷脸甩开他的手,半晌,忍不住擡脚朝他腿上踢过去,顾忌着隔壁病床还有人,她压低了声音,委屈又生气:“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我醒过来什么都不知道……问别人也不清楚……”

面前人没有说话,俯身用力抱住了她,待她发泄够了平静下来才低声开口解释:“我刚从集训的地方回来。”

赵清浔挣扎着推开他,抿着嘴唇不说话。

纪淮澈垂眸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擡手在她脸上轻蹭了蹭,柔声哄道:“你的手机摔坏了,我在路上买了一部。”

想到她的手机是上山前被她自己摔坏的,赵清浔略微有点心虚,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他往床头柜上瞟了眼:“我给你留手机了,你醒了怎么没打给我?”

“我怎么知道是你的手机?我都不知道是谁送我来的医院。”

提起这个赵清浔更觉得来气,秀眉紧紧蹙了起来,“你为什么不等我醒了再走?你留下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破手机,这也能叫信物?”

面前人的神色微顿,片刻后低下脸笑了,唇尾的弧度无奈又宠溺,仿佛是难得见她发一次脾气,还觉得挺新鲜和可爱的。

他这副反应反倒给赵清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板起脸冷声质问:“……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很对。我错了,抱歉。”

纪淮澈放开她,拽过来刚刚拎进来的袋子,问,“饿没饿?先吃饭吧。”

刚刚赵清浔醒来时就已经错过了中午的饭点,她感觉胃里很空,但应该是输液过的缘故,人比起昨天恢复了点气力。

他把袋子里的盒子在桌板上摆满,有粥,蒸鱼,还有青菜和果切。她静默看着他的动作,半晌,低低出声:“昨天——”

余光瞟见他的手心,她忽然顿住,“你的手怎么了?”

他左手掌正中一道触目惊心的深色血痕,仿佛是被什么条状的东西重重反复磨过。

纪淮澈不着痕迹拿开了手,淡声敷衍:“训练时候弄的。”

他擡眼看她,“昨天什么?”

赵清浔从他手上收起视线,没作多想,也没什么胃口,摇摇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筷子:“昨天是怎么回事?”

他把桌板推到床尾,拉过椅子面对面坐下来:“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看见蛇了,它朝我过来,然后又被什么东西吸引走了。”

赵清浔回忆着,“后来的事我就没什么印象了,恍惚好像听见有脚步声。”

她擡眼看向他,“是你吗?”

纪淮澈嗯了一声。

她有些疑惑:“你当时不是在集训吗?”

他面不改色道:“逃出来的。”

赵清浔望着面前人的立挺脸庞,脑袋里一时涌出了太多的问题想问,语顿半天,还是先问起他:“……没关系吗?”

他淡笑了下,握住她的两只手叠在一起:“这不是早上刚回去跟领导请罪,顺便请假么。”

她还是奇怪:“可是你昨天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昨天晚上姚伽说你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打给陵园说你下午时就离开了。”

纪淮澈言简意赅解释,“我到山上后看见你的车,猜你应该是出事了。”

她追问:“那为什么护士说我是警察送过来的?”

“我当时穿着训练服,他们可能是误会了,这么问我,我就说是,然后顺便让他们开了张证明。”

他无奈扯了下唇,“要是没这张证明,领导还不一定批我的假。”

赵清浔盯着他的领口微微发怔。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但她心理很清楚,真实情况肯定不会像他三言两语描述的这么简单,不管是他一个人在山上找到她并把她救出来,还是他半夜逃出训练地又在今早赶回去认错。

像他这样的“临阵脱逃”,回去体罚加检讨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被通报和记过。

想到自己刚才醒过来时对他的埋怨和腹诽,赵清浔心里不禁有些歉疚,眼睫垂下,声音放得很低:“你其实不用出来,直接报警就好了,还能处理得更快一些。”

纪淮澈听出她的别扭心思,无声掀起唇尾,倾身捧起她的脸:“我就是警啊,谁能有我快?”

面前人的声线清沉,眉目疏朗,赵清浔被迫靠向他的脸,心跳的节奏悄无声息紊乱。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声音也低下来:“身上疼得还厉害吗?”

她别开眼,极力控制着有些泛热的耳尖,轻轻摇了下头。

纪淮澈指腹轻蹭着她颊边的软肉,许久,沉淡问:“昨天害怕了吧?”

赵清浔垂睫自嘲:“我以为我要死了。”

他扯唇问:“那你走之前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她眸光极细微地晃了一下,否认:“没有。”

他盯着她的眼睛:“真的没有?”

她推开他的手,用不耐烦掩饰心虚:“没有就是没有,什么真的假的。”

他凝视她半晌,意味深长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清浔听言怔住。

在她那段凌乱模糊似梦非梦的记忆里,好像是有那么一幕,她抱着一个人哭哭啼啼在说些什么。

如果那真的不是梦境……

她暗暗咬住下唇,手指尴尬得深深抠进被子里。

救命,她不会真的抱着他哭着讲了半天的遗言吧?

纪淮澈见她黑眸里露出来茫然和纠结,无奈道:“全都忘了?”

赵清浔底气不太足:“……嗯。”

他体贴淡声提议:“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赵清浔抿着唇犹豫不语,显然是并不想要找回这段记忆。

面前的人也不等她的回答,俯身在她唇角上吻了一下:“想起来了吗?”

在他靠近的一瞬,赵清浔下意识眨了下眼,眸色迷蒙地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

他静静凝视着她,坚实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压迫感与安全感在他身上矛盾地融为一体,与他的清冽气息一起,将她铺天盖地牢牢笼罩。

她怔然与他相视片刻,启开唇想要回话,他却正是在等待这个时机,大手扣住她的后颈,更深更重地吻了下来。

房间内一片寂静,老旧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那道布帘俨然成了分界,坚定隔绝住冷风,将两人的周边空气围城热岛,唇齿交缠,炙热难分。

赵清浔第一次在这种半公共场所做这样亲密的事,既要分出神去担心会有人进来,又要仰起脸承受他的强势进攻,感官在紧张与刺激之下敏感到了极点。

她黑眸里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口腔里的每一处也都被侵占与标记,两人的呼吸都逐渐急促起来,心跳响得仿佛要冲破屏障,她的细弱神经快要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快感,下意识轻颤着攥紧了他的衣襟。纪淮澈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慢慢停下了这个吻,用力将她抱进怀里,很久没有说话。

其实,昨天他也很害怕。

如果她真的出事,他这辈子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当时在山脚下掉头离开。

倘若他连她都守护不了,那他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信仰也同样是个笑话。

他低下头,埋在她颈上轻轻呼吸:“对不起。”

赵清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却奇异地在那一瞬他的身上感觉到了脆弱。

她安静任由他抱了半晌,忽然也想抱抱他,犹豫着擡起手臂时,视线和手臂却意外同时停在了空中。

她的左手腕上,多出了一条手链。

或者确切来说,那是一条项链,在白皙的纤细手腕上缠了几圈,淡金色的月亮悬在正中,好像那晚在海上的月亮,明亮又皎洁。

赵清浔举着手腕,狭长黑眸里露出几分怔然。

她还以为经过那天晚上的尴尬之后他不会再把这条项链拿出来了,没想到他以另一种形式送给了她。

身前人觉察到她身体的变化,转头沿着她的视线望了眼,嗓音沉淡,一语双关:“它也在考察期,等待你转正。”

他们心照不宣,他是把决定两人关系的主动权交给了她。

如果她将这条项链戴在手上,那两人就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什么时候她愿意将它戴到脖子上,才是真正接纳与承认他的身份。

赵清浔心里的情绪复杂暗涌,半晌,无声扯了下唇,放下手臂轻轻抱住了他。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昏迷前的记忆仿佛已经变得很久远,让她忘记了两个人之前还处在半冷战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