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明明是来读大学的,却肆意挥霍,享受生活,这分明是资产阶级作风!”
跟孙友国说话的人一开始还附和着,后来发现他意有所指,指的还是另一对兄弟,其中那个大哥一看就不好惹,吓得他直接不敢吭声了。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应,孙友国有些尴尬,但见宋知时二人并不反驳,他就更来劲了:“主席说过,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说起主席语录,宋知时活了两辈子,背的也不比对方少。
他猜测对方一定没有听到刚刚自己跟顾淮的解释,只是看了一眼他买的东西,就断言买东西的钱来路不明,还扯什么贪污犯罪,扯什么浪费可耻,其实就是暗示其他室友他俩家庭成分不好,毕竟这年头越穷越光荣,有钱的都是资本家。
孙友国此言一出,得到了不少不明事理的同寝室学员的赞同。
在这个人人都穷的时代,你富你就是有罪。
宋知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呛了回去:“那主席还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呢。这位同志,说话是要有证据的,别阴阳怪气!”
孙友国见宋知时直接跟他来硬的,当下也不指桑骂槐了,直接就问:“那你倒是说说,你买那么多卫生用品,不是浪费是什么?学校给我们补助是让我们好好学习的,不是乱花的!”
宋知时无辜地眨眨眼:“你说用来干嘛?当然是用来打理自己啊,主席也没有哪句话说,人可以不讲卫生吧?”
众人一阵沉默,这话确实有道理。
孙友国一噎,他还想好说什么,宋知时紧接着说道:“还有这位同志,我们素不相识非亲非故,你不能因为我哥哥比较爱干净,就断定他是资本家吧,难道人只有邋遢才能证明是家庭成分好吗?”
自古国人就爱凑热闹,302宿舍闹矛盾了的消息一传出去,附近几个宿舍的人路过302的次数更多了,停留时间也更长了。
宋知时故意提了提嗓门:“我哥哥是退伍军人出身,家里是五代贫农,转业以后又是我们当地煤矿的三级工人,好不容易才来到首都读大学。我哥哥想着要打好宿舍关系才叫我买了这些日用品,本来是想叫大家一起用的,结果……”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给其他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都说工农一家亲,你刚刚这些话分明是挑拨阶级矛盾!”
宋知时这么一说,刚刚那点小矛盾瞬间上升到阶级对立的高度。
孙友国恼羞成怒,脸色涨的通红:“你胡说,我没这个意思——”
宋知时反问:“那我们用自己的钱买东西,被人说三道四,又是什么道理?”
“说得好!”
顾淮、宋知时朝门口望去,果然是白天大礼堂看见的牛大壮。
牛大壮挤开人群,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嘿嘿嘿,知时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宋知时转了转眼珠子:“牛大哥,你来的正好,我买了不少毛巾,你看看你要不要?”
牛大壮面露纠结之色,他可是一条毛巾从头擦到尾的人,可结合宋知时刚刚的一番话,想到自己要是这么说,非但下了人面子不说,不还显得自己不爱干净嘛。
于是牛大壮一口应下:“要!我老牛最爱干净讲卫生了!嘿嘿嘿!”
孙友国气得险些吐血。
先前默默站队的室友们也不好意思说话了,他们哪能想到人家买那么多东西是想分给他们的啊。
他们原本就生活拮据,好些不少日用品还没买呢,现在自然也不好意思要人家的东西了。好在他们虽然没帮顾氏兄弟,但也没有跟着孙友国乱说话,应该没有得罪人吧!
宋知时三言两语间,就帮孙友国拉了一大波仇恨。
忙碌了一下午,顾淮两人准备去外面吃点东西。
吃饭的时候,见宋知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顾淮便问他怎么了。
“我担心那人会不会给你穿小鞋啊?”
顾淮选择的这个专业人很少,所以他是跟别的专业的学员混住的,今天这个小矮个就跟他不是一个专业。
顾淮倒是不在意这些:“宿舍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嘛,除了每天睡觉以外,我基本上看不见他,你不用担心。”
晚饭过后,宋知时不得不回招待所了。
两人站在华清大学门口依依不舍,因为现在天还没黑,来来往往都是新生,也不能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行了,回去吧,晚上记得锁好门窗。”
“嗯。”
“怎么了?”顾淮一个没忍住,上手揉了揉少年的脸。
“没。”宋知时说了一个字就不想再说话了。
分别这一刻迟早是要来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个白玉牙膏现在也才三块钱……
由于政治学习、学工、学农、学军占据了学习的主要内容,专业课学习时间和效果实际上都很不足。清华大学在1972年规定,切实保证学员在每学年39周中有81%的业务学习时间,保证教学总学时中75%到80%的时间用以业务学习,但是事实上只能保证50%左右,因为大部分学时还是被入学教育、政治报告、政治讨论、大批判会、排练演出、庆祝活动、野营拉练、挖防空洞、挖坑栽树、挖河清泥、清理仓库、迎接外宾、看内部电影等等所占用。
除了政治学习、开会讨论外,额外的活动很多。如国庆游行、迎接外宾、野营拉练等。入学后的一个月都是在为国庆游行练正步。
本文会朝这个方向走,到时候不要觉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