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78
夜晚的风太安静,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渗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从指缝穿过,谢清墨蜷了蜷手指,站在原地,一双黑眸沉的不像话,痛楚在眼角蔓延。
黎蔓拨了拨被吹乱的头发,淡淡地抿了抿唇,眸光转向一边不再与谢清墨对视。
卷翘的睫毛下,眼神淡然的勾不起半点涟漪,微风吹过,她轻轻眨了眨眼。
路边的车来来往往,光影拖行,仿佛一道长长的虚实变幻的背景,推着他们往前行。
谢清墨盯着黎蔓良久,擡步欲往前一步。
黎蔓却先他一步,收起手机,双手插兜往前走,挺拔的背影,干脆又决绝。
谢清墨蜷着的手指握成拳头,眼底的阴郁弄得快要将他吞没,目光里的背影逐渐模糊消失,他用力闭了闭眼。
“清墨。”女人的声音突兀响起。
谢清墨倏地睁开眼,眸光不善的转向女人,整个人散发着阴郁可怖的气息不加掩饰。
女人很少见过他这般,惊恐万分,缠上他的臂弯,却在下一秒就被他甩开,冷漠的警告在耳边响起。
“离我远点。”
几个字掷地有声。
女人双眸顿时涌出泪水,委屈地在眼眶里打转,她带着哭腔喊他名字,得到的却是谢清墨再一次不客气的警告。
“我们也可以不用再见。”
眼泪顺着女人瞪大的眼睛滑落,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她想要靠近他,又忌惮着他的警告,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以前眼泪是她的杀手锏,只要跟谢清墨发生不愉快,一落泪谢清墨瞬间心软,什么都依着他。
这次,谢清墨却视而不见,不再因为她的眼泪感到愧疚而妥协。
“清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咬着红唇,小心发问。
精致的妆容被眼泪毁掉,女人湿漉漉的样子,像是随时可能碎掉,可还要装出一副懂事乖巧的模样。
谢清墨眸色微动,“是。”
女人经受不住打击,踉跄了一步勉强站稳,看向他的眼神满是不甘,“那你承诺会照顾我都不算话了吗?”
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她是笑着的,仿佛给自己留存最后一丝体面。
谢清墨动了动手指,垂眸静默了几秒钟,沉声说:“当初答应你哥照顾好你,你非要招惹我。”
顿了几秒钟,他继续,“你玩够了要走,我让你走,你现在又要回来。”
他掀眸看向他,深沉的眼神带着摄魂夺魄的压迫感,“凭什么?”
“连你也觉着我只是备选。”
他曾经给过她偏爱,体面甚至是尊重。
可她呢,将她推入黑暗,一走了之。
女人被他的质问震颤地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是谢清墨最不能触碰的暗区,拼命摇头,解释,“不是的,清墨不是这样的。”
女人伸手抓他的手,被他用力拂开,“不管是与不是,你好自为之。”
说着他大步离开,女人追上来,哭着质问他:“那我哥的承诺呢,你要违背吗?”
谢清墨脚步微微顿,头也没回,扯了扯薄唇,“你有任何需要联系我的秘书,但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女人满脸绝望,用力呼吸了一口,再次问他:“就因为黎蔓吗?”
“是。”谢清墨回她。
女人绝望地笑了笑,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擡起眼故作坚强,轻蔑哂笑,“可是黎蔓也不要你了。”
多戳心窝子的话,她故意说给谢清墨听的。
他要让他尝尝这种万箭穿心的滋味。
看着他不为所动的背影,女人痛苦的皱了皱眉,接着说:“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得不到任何人的爱。”
在女人失控的诅咒声里,谢清墨沉步离开。
回到车里,关上车门,谢清墨脱力仰靠在椅背上,车里没开灯整个人蜷入黑暗。
疲惫的闭上眼睛,他和黎蔓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如走马观花从眼前略过,想抓住拿短暂的温存,一伸手全都化为空气。
手机响个不停,谢清墨没有心思接听,按下静音。
也许别人说的对,他自以为是任何事情都能运筹帷幄,唯独忘了感情不可控。
就像他对黎蔓的感情,肆意又泛滥。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内亮起一点光,手机屏幕映亮男人漆黑瞳孔,他垂着眼睫,拇指在黎蔓的手机号上滑动。
犹豫拉扯反反复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他一狠心暗灭手机,丢到一旁,启动车子离开。
站在走廊,他看着黎蔓的房门,甚至产生她会开门迎接他的幻想。
冷清的环境,让他驻足很久。
每一次进出都奢望能碰见她,可最终那都是奢望。
某个午后,谢清墨开完远程会议听见门外有动静,他下意识地打开门,看到的是一群搬家工人。
从他们口中得知,黎蔓这套公寓处理了,已经换了新的主人。
隔着一道走廊,看着他们曾经相处过的空间,一点点新的家具填满,心脏被拉扯的生痛。
她就这么厌恶他吗?
谢清墨气的拿出手机拨通黎蔓号码,听见的是机械的提示声。
他忘了,早忘了,她对他厌恶至极。
公寓被卖掉了,他们的纽带彻底消失了。
后来谢清墨很长一段时间醉心工作,不参加应酬,也不出席任何酒局,形单影只,身上的阴郁气质更重了。
朋友们时常调侃他,他一语不发,埋头工作。
他以为至少再听见黎蔓这个名字的时候,能平静的像是应对任何项目一样。
但他又错了。
再次听见她的名字她的事情,杯子里的酒撒了一手,失控的样子狼狈。
助理悄悄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汇报,“黎氏很快会发讣告,黎蔓小姐正式接手董事会。”
谢清墨失神片刻,放下酒杯,抽纸漫不经心擦手。
“黎蔓撑得住吗?”他问。
秘书公事公办地回答,无一不是夸黎蔓从进入公司之后在外界传的如何优秀,她接手集团有多顺理成章。
谢清墨什么都没说,视线转向窗外,玻璃上映照着模糊人影。
老黎总的追悼会是在英国办的,谢家和黎家也有合作,又是故交理应参加,他作为谢家的掌舵人出席会有诸多流言,便让谢清砚参加。
葬礼那天,谢清墨还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现场,远远的,他看见黎蔓打理着事物。
黑色的衣服趁得她更瘦了,比他们那会儿更瘦。
她像是一片顽强的草,遇到了风雨反而生命力更旺盛,身上那股子倔劲儿比之前更盛。
追悼会正式开始,谢清墨才缓缓离开。再次听见黎蔓的名字,是她接手公司之后大刀阔斧的改革并购,黎氏股价上涨,她也接受了财经专访。
他将采访视频放了一遍又一遍,秘书敲门进来,“谢总,贺礼已经给黎总送去了。”
以往谢总隔山差五要给李总送礼,但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这次送过去的贺礼,居然收下了,难道谢总要守得天开见月明了。
谢清墨低低应了一声,见秘书不走,擡起头好奇看他,“还有事?”
秘书犹豫几秒,小声说:“谢总,我听说黎二小姐预约了旋转餐厅帮黎总的助理告白。”
黎二小姐?谢清墨因为谢清砚的缘故对黎初印象深刻,但终究不是他的事,他随口一问,“给谁告白?”
难道这件事情不应该告诉谢清砚么?
秘书说:“给黎蔓黎总。”
谢清墨笔尖一抖,在文件上划拉长长一道,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秘书:“助理给黎蔓告白?”
秘书点点头。
谢清墨什么都没说,低头写了两个字,忽然狠狠扔掉钢笔,打翻面前的文件,气得发笑。
助理给她告白?黎蔓她也敢的,谢清墨紧绷着下颌线,脸色差的吓人。
秘书审时度势,小声询问:“谢总,需不要我做什么?”
谢清墨凶巴巴说:“你是不是很闲。”
秘书见状赶紧离开,谢清墨气得拿起手机拨打,对方不接电话,他气得丢下手机,狠狠拽着领带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