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后习题·过桥(一)
铃声一响,肖时芮插兜从前排的座位站起,来到讲台。
来答题的学生们这才发现她是这堂课的任课老师。
她戴着连帽衫,一副随意的态度环视几人,刚开口就露出了轻蔑:“就你们几个参加啊。”
肖时芮还以为这种高分题会有很多学生参加的,没想到数来数去就十二个。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以前那些学生看见高分题可是很兴奋的,恨不得抢个头破血流。
田南栀感觉今天来了个熟人局,晏嘉、姜玲玲、顾念还有狂欢城见过面的大块头,都坐在这里。
不熟悉的面孔只有四个,一个女生和三个男生,应该都是和叶棠一届的。
学生们遵守着课堂纪律一声不吭,肖时芮也懒得自己唱独角戏,转身在黑板上讲课。
在她讲课期间,田南栀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肖时芮,看着她淡定且熟稔讲着课本上的知识。
肖时芮在黑板上画了一座桥和四个小人儿,敲了敲黑板:“假如这四个人都要去往桥的对面,天已经黑了下来,她们手里只有一把手电筒,要求每次最多只需两个人通行,且每次过桥都要按照最慢速度的人来计算时间……”
“已知女生X的过桥时间为1分钟,女生G需花费2分钟,女生S需花费的时间为5分钟,女生H过桥的时间最慢需要10分钟。”
“那么请问,她们要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过桥?”说到这里肖时芮故意顿了顿,然后划重点又重复了一遍,“仔细想想,要如何用最短的时间?”
说完,她就将手里的笔一扔,向着讲台旁边一倚观察着学生们的表情。
她给学生们抛出了一个问题,似乎是课堂测验。
大家急忙顺着这个思路思考,毕竟是30学分的题,没有人敢懈怠。
老师的压迫感又来了,在学生们思考期间,肖时芮慢悠悠在他们的座位旁边踱步,像是在挑选着第一个被叫起来的可怜虫。
忽然,大家看见肖时芮的脚步停在了田南栀的身边。
以往这个时候,一般学生总是下意识会低下头,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变透明,避开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只有田南栀,还在托着腮与老师对视,诠释了什么叫做学霸的自信。
众人都等着她的答案,却见她双眸一瞬跳跃起数字,眼眸陡然亮起锋利。
霎时间,大世界线完整且凌乱的呈现在眼前,教室、桌椅以及人体内脏都在呈草稿线条的形态出现。
这是田南栀自身所带的技能,无论她是熙还是田南栀,这份力量都是存在的。
田南栀上下扫了肖时芮两眼,双眸渐渐恢复黑白分明,托着腮的手也慢慢落回到桌面,蹙起眉头。
肖时芮盯她两秒,不动声色偏过头,继续走向讲台。
两人似乎在心照不宣的打着哑谜。
肖时芮应是没有要课堂提问的打算,回到讲台后就开始按照课本讲述下一道例题。
“今晚的课后习题时间会相对于以往的题目长一些,需要六个小时。”肖时芮转身擦拭黑板。
学生们本已做好了题难量大的心理准备,但当这句话说出来时,心脏还是猛然沉了一下。
黑板干净后,肖时芮又重新拿起笔。
她在黑板上画了个圆。
“这是这次课后题目的关键词……”说着,肖时芮似笑非笑拍了拍黑板,“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学生们摇头。
“不明白就开动脑子自己想。”肖时芮没打算再继续深入解释,把笔一扔:“好了,图形的提示就到这里。”
学生们:“……”
感觉肖时芮教学风格和秦柳有的一拼,反正都是她们该说的说了,学生们爱会不会。
紧接着,肖时芮两臂伏在讲台上:“这道30学分题目的文字关键词为[怪异]与[选择],这就意味着你们进入到的答题区域会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不是危险和可怕,肖时芮用的词语是[不可思议],结合文字关键词之一的[怪异],学生们对这道题目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
究竟是怎样的一道题目,居然会用得上怪异一词?
安静持续到八点半。
肖时芮准时给学生们开启了跳转甬道,根据六个小时的答题时限,他们要在凌晨两点半之前提交答案。
肖时芮倚在门边,目送学生们陆续离开,她今夜一直戴着兜帽衫,刘海下的那双眼睛若有似无瞥向田南栀。
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但又抿住了唇。
田南栀最后一个走出教室,路过肖时芮时她突然停住脚步,认真盯着她的眼睛:“等我回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当她盯着你的眼睛说话时,她口中的这句话就变得很有信服力。
肖时芮恍了恍神,偏过眼。
此刻她可以确认田南栀发现了她的秘密,也察觉到了那句她想要问出来的话,现在来给她一个答案。
是啊,谁也逃不过那一双眼睛的审视。
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
肖时芮自嘲般地笑了笑,看着田南栀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口,转身坐回座位前排。
这次甬道的另一端又有大片的白光泻下,可以判断是个白天。
但这次却听不见室友们欣喜感叹的声音了,上一道题的阳光成为了造就梦魇的条件,现在再看这片刺眼的阳光,几人的心情都不轻松。
总觉得在这片热烈的阳光下,会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跨出甬道的瞬间,清新的空气和凉爽的风,是田南栀对这个答题区域的第一印象。
眼前是片荒野,脚下的绿色打起了浪,一片生机勃勃。
这种向往好像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敬畏自然又热爱自然,看着这些不染一丝人迹的草地,你真的有种想要打滚的冲动。
也真的有人抑制不住这种冲动。
两个比她们高一届的男生顺势就躺在了地上,望着蓝天白云好不惬意。
如果不是要答题,这里真是游玩的最佳地点。
“好舒服啊。”李天阁笑嘻嘻招呼她们,“来,试着来感受一下嘛,这可是限定款的答题区域,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以前他们去往的都是各种奇奇怪怪、黑暗恐怖的世界,难得遇见这片自然美景,就像男生说的,是不可多得的限定款。
四个女生没有应和他的邀请,围在一起表情凝重。
晏嘉望了一眼已经关闭的跳转甬道:“怎么回事,竟然少了一半的人。”
他们十二个人先后走进了这条相同的甬道,可是走出来时,就只剩下了她们六个人。
田南栀、苏谣、晏嘉、顾念,还有两个高一届的男生李天阁和莫胥。
陈依然和叶三绮不见了。
田南栀看着戒指上的因果线,发现和时间接力题目的最初一样,叶三绮和陈依然应该是去往了和她们完全不同的维度。
是题目设置还是出了差错?
如果是出了差错,应该不会正好将他们十二个人两两分开,所以田南栀还是更倾向于是题目设置问题。
可是将他们故意分开,又是为了什么?
忽然,顾念开口打断了田南栀的思绪,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指着前方:“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个村落。”
不远处,一颗高耸的大槐树顶天立地,仿佛是那个村落的指示标记,沿着那棵树往后看,就能看见一片红砖绿瓦的房屋村落。
答题区域不会离跳转甬道很远,那片村庄应该就是她们需要作答的地点。
苏谣不由打了个抖,上一次被割喉的体验感还未散去,她感觉自己都得了村庄的PTSD了。
田南栀拉过光屏,看着题目的显示不由挑了下眉。
跟上次一样,这次题目又没有直接给出,但比之前稍好的是,界面给出了一句红色真实。
【前往光明村。】
这次好像故意隐藏线索的解密游戏,学生们跟随指示到达一个地点才有相应的信息浮现。
李天阁摩拳擦掌笑了笑:“有点意思啊。”
晏嘉:“看来就是前面那个村庄了,我们走吧。”
几人没再耽误,开始向着村庄方向移动。
苏谣感觉手被一份温暖覆盖,垂眸望去,田南栀不动声色拉住了她的手。
从这个角度,苏谣看不出田南栀有任何表情,但从掌心传达过来的温暖却令人安心。
田南栀无声的在对她说一句话,我在。
苏谣笑笑,抽出手顺势搭在了田南栀的肩膀:“她俩不在这边,看来咱俩要相依为命了。”
“什么情况?”晏嘉接话道,“你俩相依为命,不准备和我们当好朋友了?”
晏嘉搂住顾念,佯装着要跟她们划清界限。
苏谣和田南栀笑着安慰,晏嘉性子像陈依然,用哄陈依然的方式哄她一哄一个准儿。
晏嘉本来也是开玩笑,转移话题道:“你说她们两个在那个维度不会还老拌嘴吧?”
苏谣:“我看没准,这俩人一个爱逗一个爱闹,热闹着呢。”
几人说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话题,30学分的高分题让她们的神经随时都是绷紧的,闲聊缓和一下气氛后还得直面现实。
晏嘉扛着机枪走在田南栀身边,个人习惯问题,她一进答题区域就会先拿出武器,不然真正开战的时候容易浪费最关键的几秒钟。
她抱起手臂:“我们分成了两个维度,那两边的题目都是一样吗?”
田南栀:“不知道。”
她暂时还探查不到那边的情况,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靠近大槐树,几人才看清盘根错节的树根与遮天蔽日的叶片,他们在擡头仰望的时候,会感觉自己是只自然界渺小的虫子。
树下修建了一套石桌和石凳,桌面上刻着一副象棋棋盘,平日里这里应该会是村民们休闲玩乐的地方。
村庄与槐树存在一定坡度,几人站在这里,可以看见一大片鳞次栉比的房屋,而且一眼望不到头。
冒着烟的拖拉机从村中穿过,墙壁上的图画颇有年代感,比之前影子世界里的村庄要热闹繁华得多。
几人的穿着打扮这个年代格格不入,引起了好多村民们的窃窃私语,他们排坐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些外来客。
虽然没有恶意,但这一刻,你会觉得从他们面前走过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这时候,去叫人的村民带来了一些拿着铁锹斧头的男人。
为首的更是膀大腰圆,肩上扛着锄头。
要是他们不能做出合理的解释,那么一锄头打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天阁刚准备开口解释,突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原本坐在路边的村民们全都一哄而散。
“枪!那个人手里拿着枪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晏嘉的身上。
晏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些年老的村民们全都手挽着手排成了一排,堵住了进村的路。
这些动作很熟练,感觉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只有为首的男人没有动,只是将肩上锄头横在了胸前,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站在后面的一个穿花衣的老太太急忙招呼他:“二柱子,回来!这里交给我们!你到后面去!”
男人没有动,还在质问着晏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拿枪来我们村庄干什么的?!”
晏嘉没有想到会造成这个局面,马上将肩头的机枪卸下扔到了地上,举起双手以示清白,讪笑:“别紧张,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来答题的学生。”
一听这熟悉流利的普通话,男人就稍稍松了口气,而后仔细想了想晏嘉这句话的内容,一拍大腿:“你说你们是来答题的学生?!”
几人齐整地点点头。
“哎呀妈呀,可真是吓得我这一脑袋汗。”男人将锄头落在地上,向后一招呼,“放心吧自己人,是来答题的学生!”
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耳朵不好,二柱子跟他们解释了好几句,他们才听明白让开了路。
老人们脸上一瞬对学生们绽放了笑容,颤颤巍巍地转身走到路边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