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边上的顾念也被田南栀展开因果线护起来了,这种鬼怪释放的压迫感对她毫无作用,如果她想,她现在就可以笔直站在鬼怪们的面前。
但田南栀决定按兵不动。
她在期待成为被选中的那根萝卜。
几个鬼影在她们的头顶上看来挑去,最终那些眼眶里鼓囊囊的虫子们全都锁定住了田南栀。
这些鬼都在观察她,她是四个人当中唯一一个神色无异的人,在与她的眼神对视的时候,你甚至有种被反制回来的感觉。
坚定、淡漠、无畏,这种眼神鬼魂们在百年前从红星村的村民眼中看见过。
那些人被捆在手术台上,被敲开了脑子,眼神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惧意。
村民们会选择睁着眼完成了手术,在此期间那双眼睛会充满血,就死死盯着这些操作手术的人。
有的人被这双眼睛盯得怕了,干脆将这些村民们的眼珠子都挖了出来。
现在这几只鬼就想挖出田南栀的眼睛,因为这个眼神看得它们很不舒服。
它们选择带走田南栀,两只鬼粗暴的将她从被子里拖了出来,架着她的双臂向门外走去。田南栀的双腿僵直地拖在地上,这个姿势像个不会动的人偶。
嘭的一声,房门关闭,内部再度归为安静。
留下的三人发出梦魇般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猛然坐起身来,脑门一抹全都是冷汗。
这一瞬她们有种奇怪的恍惚,感觉就像是在睡梦中惊醒,分不清刚才那幕到底是真实发生还是噩梦。
直到她们伸手向田南栀的被窝里面一摸,才能确定刚才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梦。
田南栀真的不见了,她被鬼魂带走了。
晏嘉扛着枪就往外跑:“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跟着这个痕迹追!”
田南栀被带到了地下实验基地。
这个入口极其隐蔽,上面被一片绿油油的草覆盖,在红星村大荒野其中的一小块位置,跟草地连成了一片。
要不是被鬼魂带过来,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这片自然的绿色
这里保留了百年前的样子,一个大桶里甚至还盛着血,这么长的时间,里面简直是蛆虫的温床。
实验基地的味道难闻极了,已经不是单纯的血腥味和尸臭味,还有各种奇怪生物的腐烂味道。
田南栀被捆在了一台脏不拉几的手术台上,手腕以及脚踝都被他们用黑色的皮带粗暴的捆上,她试着挣扎了两下,根本挣脱不开。
旋即腰部也被很粗的皮带固定上了,她彻底动不了了,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田南栀在这一刻才恢复了实感,之前被带过来的一路上就感觉跟做梦一样。
现在她清醒了,却没有了逃跑的机会。
她体会到了当年红星村村民的感受,望着头顶昏暗的灯光,听着旁边几个人叮叮哐哐准备手术用品的声音,真的只有绝望。
可以想象接下来刀子会在她身上开出很多残忍的伤口,而她只有无助的受着,一遍遍体验生不如死的绝望。
一只鬼魂拿来了手术刀,瞄准了田南栀的那双眼睛。它猜想这个女生也会和当初那些村民一样,全程用着愤怒的眼神盯着他们完成手术。
“这个东西,你不需要。”
鬼魂转变为了田南栀能听懂的普通话,戴好手套的两根手指撑开她的眼皮,尖锐的刀尖快速下压。
“你在害怕?”在刀尖已经贴在眼球的那一刻,鬼魂听见田南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鬼魂歪了下头,按理说这种挑衅的话它是不应该理睬的,但此刻这个女生的口吻太平静了,就像是在跟它聊天。
它不介意听着,然后不停手中的动作将刀尖继续下压。
扑哧一下——
手术刀切开了女生的眼球,瞬间血液飙升出来。
这些研究人员训练有素,是不会因为被手术者的一句话而停止手上的工作的。
但让它奇怪的是,这个女生竟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眼睛都被划开了,她的四肢却平展放置在手术台上。
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在它以往的手术经验中,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种情况,那些再嘴硬的村民在刀子割下的瞬间,全身都会疼得不自觉抽搐。
可是女生躺得平稳,任凭眼球的血将半个脸都染上了血,连语气也没有任何变化:“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努力瞪大了这双眼睛吗?”
鬼魂拿出手术刀的动作一滞。
它的确一直在好奇这个问题,百年前红星村的人可不会跟它讨论这个问题,不是破口大骂就是沉默不语。
田南栀用着那颗完好的眼睛看过来,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们要用这双眼睛记住你们啊。”
记住这些土匪到底是谁,记得这些畜生到底对他们做了些什么,这一刀刀伤口,这一道道血,都会铭记在他们的心上。
这些血的记忆会通过这双眼睛,融化在他们的血肉里,刻入到他们的骨子里。
将来这具躯体腐烂了,也会渗进这片土地里。
他们要将这些真实历史以身体来铭记,等待未来的某一天有人能踏进这片土地,读懂这片土地上的故事。
鬼魂对这个答案很吃惊也弄不懂,用着蹩脚的语言与她对话:“记住,没有用。”
他们这些上了手术台的人根本无法活着离开这间手术室,即便用眼睛记住也只是徒劳,一段时间后这些不过只是烂肉罢了。
这对研究员来说,这些人只是做了小白鼠的无力反抗。
鬼魂绕到田南栀的另一边,手指撑开她的另一只眼睛。
“你不能理解对吧?”田南栀被撑开的眼球微动,直勾勾盯着鬼魂又问了一遍,“你无法理解他们对不对?”
百年前,那些村民何尝不知道这种瞪眼只是徒劳?靠眼神就能杀死敌人吗?他们还没那么幼稚。
只是身体被绑在了手术台上,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头颅,在破口大骂被东西堵住了嘴后,就只有这双眼睛可以自由活动。
他们只有眼睛是自由的。
大脑在遭受异物的侵犯,此刻他们只能用这个可以自由控制的武器进行反抗,用着恶狠狠的眼神驱赶这些土匪。
只要身体上还有一个器官属于他们,反抗就不会停止。
最终这一微弱的反抗确实也取得了胜利,手术者们畏惧了他们的这种眼神,用刀剜出了那些村民们的眼睛。
鬼魂在此刻也体会到了百年前同样的畏惧,女生仅剩了一只眼睛,眼神却锋利如刀子。
鬼魂只能赶紧剜出这只眼睛,卸掉她可以使用的唯一武器。
这时候,剩下几个鬼魂做好了手术准备,全都围了过来。
它们掰开了垫在田南栀脖颈后面的活动板子,吱呀一下,田南栀的整个头颅都被迫向后仰,拉伸着白皙纤细的脖颈。
这个姿势田南栀曾经在饭店里见过,有个厨子杀鸡就是这样,把鸡脑袋往后一掰,继而手起刀落割了喉。
现在她就变成了那只鸡。
鬼魂搬来了接血的大桶放置在她头顶位置,拿起了另一把稍大的手术刀。
“当初你们的实验成功了吗?”田南栀还在平静的问着话,鬼魂放在她气管位置的手都能感受到声带微微颤动。
鬼魂是训练有素的研究员,自然要对当年的结果保密,手起刀落就切开了这条美丽的脖颈。
女生终于安静了,再也说不了话了。
按照它们以往的手术流程,放血差不多了以后就可以敲开头颅,把虫子放进去饲养了。
几个鬼魂留下看着田南栀,另外两个人从旁边封存的大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个小铁盒子。看见血液流得差不多了,它们重新将活动板子安上,让田南栀的脑袋可以平放在台子上。
它们找纱布过来擦干净田南栀脖子上的血,却发现刚才划开的口子竟然不见了,那条白净的脖子又恢复了原状。
鬼魂慌了,又开始用着田南栀听不懂的语言开始交流。
于是它们只能再来一遍,放下板子,将田南栀的脖颈拉伸到方便下手的程度。
扑哧一下,它们看见女生的伤口两端很快就愈合了。
鬼魂们更加慌了,更加用力的进行切割。
然而田南栀断裂的头颅还是嘎吱一下恢复成了原状。
“玩够了么?”田南栀慢悠悠的开口,口吻有种对鬼魂们无知的嘲笑。
田南栀那双狠厉如狼的眼睛也恢复了,她慢慢擡起头来看着它们。
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方式来对付它们,躺在手术台上的一瞬她就想到了,没有哪种方式能比得过用[永远都完不成的实验]来折磨这些研究员的。
她不仅割破喉咙会恢复,即便敲开她的头骨,只怕虫子还没房间去就愈合了。
田南栀的超强愈合力加上影子的不死之身,恐怕会是这些研究员一辈子的噩梦。
要不是有点太疼了,田南栀是准备延长这个乐趣的。
因为这些鬼魂此刻的表情简直太精彩了,分明它们才是恐怖的鬼,却露出了像是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你、你是什么人?”有鬼魂在试着交流。
田南栀自动解开困在身上的皮带,慢条斯理坐起身:“严格来讲,我应该不是人。”
从游司留下的记录里,她知道自己应该就是夕的双生共存体,夕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存在,那么她应该也是这样。
不属于人,不属于物,连她都不知道属于什么。
田南栀跳过了跟它们闲扯的部分,跳下手术台,问:“母虫在哪里?”
鬼魂们下意识想要跑,却发现怎么也无法离开这个房间。
原本它们设下防止田南栀逃跑的结界被她反过来接管了,现在局势逆转,这些鬼魂变成了一只只待宰的羊羔。
在这个区域里,创造者是绝对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