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校园
气氛再度因无解的问题而变得沉闷。
罗鹤月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挑起话题,认真看向田南栀:“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存在自毁倾向?”
她的口吻异常严肃,这就让田南栀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田南栀陷入沉思,自毁倾向……好像确实是有的。自从她知道自己死不了,就总是会无意识以身体作为有力的武器。
课堂降临之前的事情她记不住了,但在课堂答题中她有好几次都是靠这幅身体来作答的。
——鸡兔同笼题目里,她为了毁掉对面的怪物,肚子被掏了个大洞。
——狂欢城的期中考试里,她和舒衍战斗时也曾经被舒衍毁过身体。
——这次在红星村,她也任由鬼怪割了喉。
——最后面对造物主,她甚至被捏爆了身体只剩了一颗头颅。
田南栀皱了下眉,她以为这种反应是正常的,毕竟她知道自己不会死,疯狂一点也不会产生不好的后果,可看罗鹤月的样子,这好像就是不正常的。
的确,与正常的人类相比,她所做的事情就是奇怪的。
可她本来就不是人类啊。
田南栀嗤笑一声:“我本来就是为了死亡而生的,自毁倾向应该就是刻进我骨子里的吧?”
不仅是刻进了骨子里,说不定还融进了血肉里,甚至存在于她身体内的任意一颗细胞都带着自毁的倾向。
然后等到某天契机合适,这具身体就像个炸弹,嘭的一下让她完成自毁任务。
田南栀倚靠着沙发,反应过于波澜不惊了,罗鹤月可以确认田南栀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天将夕的身份告知她,罗鹤月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罗鹤月只是想给她提个醒:“我知道这也许无法阻止你,因为这都是你无意识的选择……”
自毁对于熙来说,就跟吃饭要张嘴一样普通,这是全身的各个细胞都存在的指令,连大脑也包括在其中,所以她每次都会剑走偏锋,找到一条最危险的路径答题。
这甚至不是她能控制的,理智让她知道需要活下去,但身体的各个部位总是会朝着毁灭前进。
但罗鹤月还是希望田南栀能跟自己搏一搏:“如果你的这根因果线断掉,你应该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跟她有关系的人,在乎她的人,都会被这根因果线扯痛心脏。
田南栀没有说话,这部分她考虑过,但没有这么透彻。不过这次她就切身的体验过了,与陈依然的因果线断掉的刹那,痛彻心扉。
“我知道了。”田南栀叹了口气,她无法立下承诺说一定能做到,这是她骨子里的东西,轻易改不了,只能说尽量。
这件事要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她活着,说困难也困难,就是让她活着。
田南栀隐约有种直觉,她之所以还继续活着,是因为还没有到身体自毁的最佳时刻,一旦时机到达,她可能无法抵抗这种与生俱来的倾向。
罗鹤月沉默片刻,磕磕烟枪站起身,今日的免费信息给得够多了,她准备回店铺了。她看向田南栀:“一起吧,你可以从狂欢城的那扇门回到校园。”
田南栀回神嗯了一声,刚一擡眼,就看见两只修长有力的手递了过来。
一边是白枫,一边是罗不夜,两人似乎都没想到能这么默契,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他们的手很像,骨节分明,手背隐约凸起些青筋,一左一右伸过来的时候,你会有种是同一人的即视感。
田南栀有些莫名其妙,她又不是那种行动不方便的人,从沙发上起身还要人扶,于是一个都没理,手撑沙发起身,擦着两人的指尖从中间走过。
白枫一愣,堪堪收回手,低垂下眼眸。从他见到田南栀到她离开,还不足一个小时,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像只耷拉尾巴和耳朵的小狐貍。
这时,田南栀似乎想到了什么,回眸,白枫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擡起头。白枫与最初的他相比鲜活了很多,你都可以在他眼中读出不舍的情绪。
田南栀指了指他的手腕:“不用一直摸,它在的。”
白枫无意识摩挲的动作滞住,尴尬的低笑了一声,眉眼弯得更深,像皎洁的月:“好。”
田南栀离开后,这抹笑容也没有收敛,浅浅的挂在他那清俊的面容上。
忽然,白枫感觉到了罗鹤月打量的视线,擡眸询问:“干嘛?”
“刚才那句话不只是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你。”
罗鹤月送了白枫一个大大的白眼,抱手道,“你要是不想难过,就不要跟具有自毁倾向的人离得太近。”
拥有自毁倾向的人常常与死亡共舞,到时候与她的因果线牵绊过深,可是会疼得厉害。
白枫沉默。
罗鹤月淡淡扫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踏入裂缝:“要是考虑好了我可以帮你断了这根线,而且随叫随到。”
房间一瞬褪去热闹。
白枫垂下了头,刚刚爬上眉梢的笑意骤然消失,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投射出一个孤寂修长的黑影。
他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摩挲着手腕,一遍又一遍,好像这样就能寻找到问题的答案。他转过身,发丝随着动作浮动,短暂露出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很快,又再次掩住。
田南栀穿过裂缝进入到神秘店铺。
夕像是知道能见到她,早早就等在了门口,田南栀一露头就给她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小家伙儿这段时间好像长个了,一个头槌过来,整张脸都陷进了田南栀的胸口。她看出来这是影子构建的身体,慌忙擡起头:“你怎么了?”
田南栀在夕的头上揉了一下:“没事,很快就会恢复的。”
她不想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再重复一般,实在太复杂了。
罗鹤月拿出了店铺主人的做派:“罗不夜暂时还是留在我这儿,等你下次要是不行了,他再去陪你。”
田南栀的无语写在了脸上,搞得她好像很快就要再死一遍似的,怪不吉利的。
不过她对于这个决定没有异议,也没有想把罗不夜拴在身边的打算,其实这样看他们两个不再见面才是好的,起码证明她没有生命危险。
她想在这里再休息一会儿,这次的战斗她太累了,然而她刚刚屁股接触沙发,就被罗鹤月叫了起来。
罗鹤月:“有人在门外等了你一段时间了,你不出去看看?”
“等我?”田南栀感觉她今天真忙,“谁啊?”
罗鹤月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田南栀只好又慢慢站起身,狐疑打开门,神秘店铺一瞬消失在狭窄的小道中,她站在两堵冰冷的墙壁之间。
她擡眼,认出小道对面站立的身影时,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是秦柳。
一如既往板着冷冰冰的脸,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气质非常的厌世,满脸都写着,离我远点,老娘很烦。
她又穿着阎王气质的一身黑,因为是下课,衬衫扣子系得不是很板正,微微露出的锁骨上还贴着膏药,看来上次的伤还没能好透彻。
脸上还贴了个创可贴,更像是黑/道女老大了。
田南栀从狭窄小道侧身走出来的时候,秦柳注意到了她,叼着烟,拽拽的:“呦,没死啊?”
看她这个样子,田南栀就非常想逗逗她:“我要是死了,秦老师万一伤心怎么办?”
果然,秦柳的脸色更臭了,熙真的是有种超能力,一句话就能让她炸毛。
但跟她打交道久了,秦柳也锻炼出来了瞎掰的能力,不动声色的夹开烟,呼出一口气:“那我就精心给你安排个葬礼,风风光光的把你送走,也不枉我们认识一场。”
田南栀笑了笑,不准备跟她打趣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直觉告诉她,秦柳和这家神秘也存在某种联系,不然也不会有人想到能从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