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就可以。”
他们选择了落地玻璃窗边的座位。窗外是绿油油的草坪,阳光清晰地照出她白皙皮肤上的绒毛,右脸颊被晒出微微红晕;而他眉眼舒展,说话时风度翩翩,配上他常年不变的黑衬衫,存在感不低。
食堂的芝士意面无功无过,饿的人更加没有挑食的权利。夏冉大口吃着面,顾不上说话时就点头回应。
男人突然站起半弓着身子,用纸巾在她嘴角轻轻擦拭一下。随机回到座位坐定,神态自若,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
下午的拍摄进度也相当顺利。
黄昏和酒窝,棕榈树和绿长裙,晚霞和飘逸的长发,一幕幕都在贝斯清的相机里化成了景。
糊弄了中午那一餐,晚餐不能再敷衍。
“附近有家韩料,棒骨汤和血肠年糕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贝斯清欣然答应。
比起稍显清冷的午饭,拥挤的小店,吵嚷的客人,连吹好几下依然烫口的热汤和软糯的年糕,热闹的晚饭让两个人也更加熟络。
他们聊到了爱好,最爱的旅游景点,读书时的糗事。
夏冉说话时表情丰富,笑声爽朗;他呢,不自觉被她感染也带着笑意。
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他每次拿起时不由得皱眉,再倒扣回去。
“不用接?”第四次震动的时候,夏冉问。
“不用,垃圾电话。”
晚上八点的洛杉矶,依旧明亮如白日。
两个人吃饱喝足,并肩踱步朝着学校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她的黄色甲壳虫旁边停着的是一辆宝蓝色软顶718,落日余晖,明黄和湛蓝的撞色,竟自成一道风景。
只是那辆718车尾倚了个女人,夏冉一眼就认出是贝斯清的女朋友。
女人眼圈红红紧握着手机,见到贝斯清一路小跑到他跟前,完全没把夏冉放在眼里。
“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女人哽咽着。
“已经分手了,非要这样闹么?”贝斯清语气里没有任何不悦,只扯了扯敞开的衣领。
夏冉没有打探人隐私的癖好,“我先走啦,谢谢你。”说完趁他不备,把支票塞进他掌心。
女人拉住夏冉,“你别走,你们俩什么关系?”
贝斯清扯住女人的手臂,对夏冉施以抱歉的眼色,“不好意思,我们回头再联系。”
夏冉忙不叠上车;没想到拍了一天的写真,竟有了当小三的嫌疑。
后视镜里女人似乎在哭,几次三番尝试钻到贝斯清怀里。男人一脸无奈,轻轻推开和她保持一臂的距离。
夏冉前脚刚到家,贝斯清的电话就来了,声音暗哑,“你家地址给我。”
夏冉顿住,没做声。
男人似乎在开车,不容拒绝的语气,“发我微信。”
一刻钟后,他倚着车门,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见夏冉走近,掏出口袋的支票,“说了友情价,这个就不必了。”
“但是…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让我可以心安理得白嫖你的摄影技术。”
“就当是刚才那场闹剧给你的补偿。”些许不耐烦,说完上了车,挥挥手,一脚油门只留下浓烈的汽车尾气。
再然后贝斯清这个人就在夏冉的世界逐渐占有一席之地。
周末会约她吃饭,爬山;或是问一句要不要跟他出海钓鱼。有时他进山拍摄,失联好几天,下山后会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语气里有着超乎朋友之间的亲昵和关心。
好朋友谈不上,恋人也不算,两个人谁也没急着捅破那层窗户纸。夏冉多少有点动心,只是见识过他对上一任的冷酷,加上之前多多少少从同学口中听过他真假难辨的情史,干脆装傻,也不敢倾注太多真心。
真正让她不得不正视二人关系的契机源于一次吵架。
这一日他约她来家里看摄影设备和他刚拼好的乐高;她提前下课避开晚高峰,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屋子里很安静,敲了很久才听到有气无力的那声“进”。
客厅里并未散尽的气味让夏冉揪心。
哪怕知道在别州吸食大麻的合法性,身边同学偷偷尝试的也不少,可毕竟在加州是违法的事情,而她从小的受到教育和成长的家庭环境让她对这玩意和一切违法的行为都无比厌恶和抵触。
贝斯清坐在地上半靠着沙发,喉结一滚一滚,眼神迷离。见到她,眼底闪了一丝惊喜,“你来啦?还以为不会这么早。”
夏冉平息怒气,“我走了。”
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他拉住,“怎么了?”口腔里的味道让夏冉生理性恶心。
“你吸大麻?”
“有什么问题?”贝斯清摊开双手,表示不理解。
“没什么问题,是我的问题。”夏冉语气冰冷,继续朝门外走。
贝斯清的大脑现在明显不算清醒,他随手抓起茶几上的漱口水,灌了几口,整张脸逼近她时有让人难以忽视的薄荷清新。
毫无预兆的吻,在口腔肆意侵略的舌尖,仿佛要把夏冉吞噬。
夏冉奋力推开他,“你干什么!”狠狠抹着嘴。
“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现在没有了,我不会和吸大麻的人在一起。违法的,你知道吗?”她的话语落在贝斯清耳里就好比一个小学生一字一顿地在说“我妈说你是坏人,不要我和你玩”一样,幼稚可笑。
他没好气地笑笑,耍无赖般将她困在怀里,“加州违法,科州可不违法。再说了,加州迟早要合法化。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不认为这和我们俩的关系有任何联系?”
他身上清幽的男香味混着年轻男人的醇厚气息,再加上未被薄荷完全掩盖的丁点苦涩大麻味;让夏冉又喜欢又厌恶,很割裂,她受不了。
“一直没和你还有我哥说,是我自己还过不了这一关。”
夏冉的声音悠悠的,和车内空调的冷气浑然一体,说不上哪一个让林听更加寒冷。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还没等林听开口,夏冉已经举起手叫停,“这件事我想一个人自己慢慢想明白,你别劝,真把我当姐妹的话,别跟我哥说。他要是知道,会疯。”
林听当然知道夏冉想明白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如果感情真的可以靠旁人三两句相劝就出现转圜,她也不必费尽心机跑来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