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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负隅抵抗(2 / 2)

该怎么做?

“她是魔女!”

一道剑光劈来,躲闪不及下,左脸划下一道血痕,剑尖刺入了书柜中,卷起木料的碎屑和刺花。

后知后觉的刺痛直到指尖碰到伤口,才清晰地出现在大脑里,在此之前,仿佛什么痕迹也没落下,身体不过是意识操作的木偶。

安德烈看向他的神情逐渐狰狞,对方发出野兽似的低吼声,年轻的面孔上现出诡谲的橘红色图腾,犹如动物的胡须。

他失控了……不,应该说,这位名叫安德烈的1号俘虏,已经彻底成了凯瑟琳的傀儡,一如前不久的自己,在找不到出路的茫然中,只能听从她的指令行动。

精神系的术法实在防不胜防。

唐诘咬住嘴唇,眉峰压低,紧绷的情绪好似嗡鸣不止地琴弦,逐渐统一成剔除掉全部杂音的尖锐旋律。

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刚被抓来就接受了改造,还是凯瑟琳临时对他附加了影响,但是现在的状况,却是说不上好,他也在没有思考对方处境的余裕。

他试着将精神触须探进对方的身体,却仿佛接触到一盆沸水般,神经末梢传来滚烫的疼痛,忙不叠地收回动作,下一道攻击再次袭来。

按道理说,自己和凯瑟琳的属性很接近,为什么她在魔力匮乏的时期还能攻击,他就只能一直不停地逃跑?

唐诘连滚好几下,倚靠着墙边的书架,肩膀却猝不及防地感到一阵剧痛,偏过头,看见一本书正掀开,鲨鱼似的獠牙紧密地咬合在肩膀上,却不得寸进。

“衣服……”

唐诘骤然恢复清醒。

黑袍对于金属攻击有抗性!

安德烈已经站在唐诘面前,欲要将敌人的右肩到胸膛一斩而下。

唐诘擡起手,直接抓住对方的剑身,朝自己的方向拉扯。

“给我清醒过来!”他咬牙切齿,力求唤醒对方的神智,“凭什么你要给一个骗子卖命!”

安德烈的双眼空茫地在唐诘身上游荡,试图夺回自己的武器,与在魔力加持的自己相比,力气显然稍有逊色。

“49,你还在做无用的挣扎吗?”

凯瑟琳的脚步逐渐靠近,唐诘心中一紧,意图脚下使力将安德烈绊倒在地,可安德烈突然松开握剑的手,提起膝盖向他腰腹一踢。

唐诘重心不稳,被人反向剪住了手臂,形成了一个桎梏的姿势。

凯瑟琳的鞋尖挪到他的眼前,她枯瘦的手掌托起满是汗水的脸颊,唐诘看见她蒙上白翳的双眼和松弛的脸部肌肉,直到冰冷的舌头舔进了左脸的伤口里。

他的胳膊不受控制地在恐惧下颤抖起来,魔力刚要向外爆发,身后的傀儡安德烈立刻绞紧双臂,擡膝踢向后腰。

强烈的冲力下,他痛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般,短暂地失去了神志,眼前发黑,不住地咳嗽,直到感光恢复,才发现口腔里溢满污血。

“你原本能成为最合我心意的弟子,”恢复青春的魔女捧着唐诘的脸,双目与他对视,“只要放弃那些没必要的坚持和无所谓的生命。”

“我……”唐诘刚想回答,喉咙却嘶哑得厉害,她显然没有善待俘虏的品性,于是,他只能强忍着肺腑和声带密密麻麻的疼痛,强行面对她的拷问,“我没有想救他们。”

“我猜也是。”凯瑟琳点了点头,“那你只是单纯地反抗我?”

“不。”唐诘逐渐适应了身体的疼痛,哪怕眼前的视野犹如老电视机一直闪着白光,也能坚持着清醒,“我只是想救我自己。”

凯瑟琳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回问:“我想不明白,你在我这儿能遇见什么危险——在菲尼斯城,应该已经明白,人类对我们饱含恶意,只有同类才值得依靠。”

“哈。”

唐诘嗤笑了一声。

“我不明白。”凯瑟琳命令道,“告诉我,你一直在恐惧什么?”

“……或者,你需要一瓶吐真剂才能说实话?”

他手指颤抖了一下。

“好吧。”唐诘状似叹息地说,默默计算着体内魔力的恢复状况,“我没法相信一个一直试图控制我的人。”

凯瑟琳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托着下巴仰头看他:“如果我真的打算对你的大脑下手,那早就下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她觉得这个例子不够,还添加了说明:“你看,我原本可以把你像1号那样变成我的傀儡,可现在,你能够自由地和我交谈,不正是说明了我的仁慈吗?”

她目光充满温情的期待。

“你并非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

事到如今,唐诘已经可以收手了,他的试探彻底失败,她展现了重归友好的意图,只要他肯回头,她就会保下自己。

可真能如此简单吗?

哪怕是普通人,对于背叛者,也会施以酷刑,何况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女巫。

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

不如相信自己对她的价值。

唐诘撕开了她的伪装,声音既冷又沉。

凯瑟琳的笑容逐渐变淡。

他们注视着彼此的眼神十分地相似。

他厌恶对方,正如同他厌恶听从对方的命令、无法反抗的自己。

每一次,他想要鱼死网破,但是总是犹豫着、徘徊着、挣扎着,倘若没有上一次外出时,凯瑟琳吸血的意外遭遇,他仍旧会按兵不动。

因为凯瑟琳教导他的知识和技能是真实的,他才会在漫长的相处里,一遍又一遍地谴责,抱有背叛之心的自己。

但他不得不做。

无论如何否认,作为穿越以来遇见的第一个人,凯瑟琳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学习她的知识,更在学习她的作风。

倘若无法挣脱这自上而下的桎梏,就算一切记忆清晰如昨,他也永远无法再找回曾经的自己。

“你找不到进入我的大脑的方法,对吗?”他咳嗽着发出笑声,“所以你才通过外部环境给我逐步增压,力图让我彻底信任你。”

凯瑟琳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如他所料。

自己的思维实质上和日记本绑定在一起,她试图在他的脑海里寻找类似的“核心”,当然一无所获。

因为真正的“核心”早就脱离了身体,实体化成了一件不起眼的道具。

——说到底,他现在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命形态,这还算得上是人吗?

“‘同类’‘保护’,你要把我的人格困在孤岛上,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你,在雏鸟情节下对你百依百顺,哪有这么美妙的事儿?”

唐诘低笑。

“你认为你拙劣的手法能够让我上当吗?”

这句嘲讽实际上言过其实,因为如果没有阿纳托利的静心术时刻提醒,他还真有可能栽到她的陷阱里。

不,哪怕有阿纳托利,自己实质上也遭到了她的迷惑,产生过放弃抵抗的念头……只是她后来打破了这种信任。

唐诘垂下目光。

“啪、啪、啪。”

凯瑟琳拍了拍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需要点以桥正里教训。”

她似乎还没打算直接对他下手。

唐诘心中有种果不其然的轻松,随即索然无味,直到她呼唤了另一个名字:“安德烈。”

忠诚沉默的卫兵将他的关节错开,用力摔到祭台上。

唐诘手腕抽搐了两下,浑身骨骼撞在岩石上的冲击力叫他好一阵说不出话。

她想做什么?

他在烦躁之余,隐隐有了些许不安。

“好好反省吧。”

蓝紫色的光芒将唐诘吞噬,凯瑟琳居高临下的声音淡去,柔美的面孔在水色中模糊成了暧昧不清的波光。

昏暗的意识沉沦于汪洋,他在海水中不停地向下坠落,无法衡量空间的尽头。

血液里的魔力猝然加速,心脏不堪承受地发出了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