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诘擡腿向前走去,蜈蚣弓起身子,向他询问:“请问能否再靠近一点?”
他如对方所愿走上前,对方似乎想要告诉他什么,发出声音:“你……”
在他屏息凝神的时候,却见那虫豸抽身一跳趴在了他的面罩上,仿佛像是顺着孔隙钻进他的眼角膜里,身形不断扭曲,节肢的力气像是要戳破他的面罩。
唐诘捉住对方,将其捏碎后,晶蓝的空间系魔力溶解在手心里,头脑里好像突然泼了一盆清水,浑身都轻松许多。
“我在消化它的魔力?不对。”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魔力的数量、质量还有性质都没有任何变化……有点像是以前喝了提神饮料后的感觉。”
但是把同类型巫师的魔力当成提神饮料,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所有巫师都能这样做?还是仅有自己如此?
总感觉有点鸡肋,除了放松神经外,不能补充魔力,不能提高魔力的强度,也无法深化魔力的性质。
不,确切地说,光是其他人的魔力能够没有阻碍地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就足够奇怪了。
唐诘深思之际,巷口外的地面隆隆地震动,他擡起头,正好看见一对龙卫兵带着更多的龙卫兵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跑来。
当他退后一步,却感到肩膀上好像碰到了湿毛巾般的触感,仰头,一双暗紫色的竖瞳恰巧对上他的视线。
龙爪朝他挥来之际,他立刻空间置换到巷子入口,数不清的纸燕翻飞而出,他腾挪到一户二栋小楼的房顶上,踩着瓦片,环顾四周的动静。
每条街道的卫兵都在朝这儿跑来。
……是气味,自己和赫德相似的气味,在龙的视角里,就像是夜里的明灯一样显眼。
唐诘咂了下舌。
这样看来,只能往王宫跑,尽快找到奥利维亚,然后立刻离开了。
虽说如此,但他每次置换空间,附近的卫兵都会立刻嗅到气味,融入原本正在追捕自己的队伍,泱泱宛如人潮坠在科梅罗的城巷里。
更何况。
他没办法不惊动王宫门前的守卫。
要么想办法遮住自己身上属于赫德的气味,要么想个办法把追兵引开。
唐诘沉下气。
无数纸燕从斗篷下飞出,仿佛白色的浪潮,将墙垣上的天幕遮住。
在他置换进入王宫内的时候,纸燕无序地散开,日光倾泻而下,银矛格挡住侍卫刺来的长剑。
他挥臂一使将人掀倒在地,挑开对方的额发,观察着那双眼睛:“红色。”
自然系的魔力。
唐诘毫不犹豫地桶穿对方的心脏,绿鳞覆盖的龙型人偶极快腐朽成如有实质的赤红魔力,瘫软成粘稠的红泥,继而如同血液般稀释,溶解在泥土之中。
“明明都是类人的外形……”
他感叹着用矛尖戳弄了一下浸没魔力后松软潮湿的泥土,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生命力顺着感知从长矛传递到神经元,心中略有些胆寒,最后却只是一句话不说,继续往里面走去。
如果赫德把这些只会遵守固定模式的卫兵做得更像人些,自己也许就不敢这样粗暴了,他很容易被视觉所欺骗,就像阿纳托利曾对他做的那样,只要一点温和的言语,就能将他轻而易举地糊弄过去。
但是他们却选择在这些生物的诞生过程中将其模板化,而没有为个体的差异性花费多少心力。
自然女神的一部分封印在奥利维亚的身体里,通过空间系的拆解能力将狂躁的力量压制转化成更温和的力量,又重新归还于土地。
“有点像是空气净化器。”唐诘喃喃自语,“把有害物质分解重组成有益物质。”
奥利维亚的诞生背后很可能是一次合作,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就不必担心她遇到生命危险。
唯一存在疑问的是,这到底是赫德与自然女神的合作,还是和光明神的合作?
菲尼克斯不希望奥利维亚失控,所以才在她身边安排了阿纳托利,让他能够承载自己的意志,在变化前做出及时的反应。
但什么才算是“失控”?作为监控器的阿纳托利面对“失控”又会做出什么反应?
唐诘完全不知道。
又或者,这是赫德与自然女神的合作,毕竟魔力溶解后依旧返还给了大地,虽然轻微地改变了性质,但是数量和质量并无变化。
但是这说不通,为什么安排在这儿的监视员会是菲尼克斯的容器,而不是自然女神的信徒。
事情像是一团乱麻。
还是说,奥利维亚的诞生和阿纳托利的诞生,是在两个不同的时间点上发生的事?
不,仔细想的话,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因为赫德在龙岛上的定位和阿纳托利有一定程度的重合。
一个是控制,一个是监视。
后者是前者失踪状态下的替代,是双重保险。
唐诘再次站到了寝宫入口前,蹲下身,从花坛的泥土里抽出了一条纸绳使魔,记忆返还身体后,伸手整理了下稍嫌拘束的领口。
“阿纳托利正在处理叛乱的古代巫师。”
自己还有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