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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线索(五)异常(2 / 2)

我死死地瞪着“他”,我听到自己的呼吸激烈的回响,然后转机出现,如同泡沫般的屏障从弗洛夏体内升起,像一只木偶泡在了沾满颜色的水池,她的脸庞,嘴唇,手指,躯干恢复了圆润饱满的触感,她不再是冰冷的石像。

我闭上眼睛,体会着那丝丝缕缕的情感流动,重新进入我的身体,她回来了,我屏住呼吸,怕吵醒失而复得的珍宝,肺部疼痛的挤压,我才确认这不是幻觉,弗洛夏回来了。

我还能活下去,我没有失去她。

我脱力地松开弗洛夏的手腕,她咂咂嘴巴,嘟囔了两句话,又不适地皱皱眉,灵动而真实,她从平躺回到了侧卧的姿势,显然她这样更舒服,我看着她神情舒展,手放在耳边,攥着几缕头发发出悠长的呼吸。

回到椅子里,手臂上的痛苦提示我这不是一场噩梦,疼痛使我我冷汗淋漓,我疲倦至极,精神却无法放松。

梦游症?不对,“他”是清醒的,DissociativeIdentityDisorderDID?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精神分裂,亦或是多重人格障碍?

思绪揪成一团乱麻,曾经为了了解弗洛夏的病症,我差不多翻遍了近十年精神疾病的论文,我一篇又一篇在脑海中反复对照,同时我总要不停地注意弗洛夏,尽管他看上去在熟睡。

我从未经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势,胳膊的剧痛随着脉搏心跳而搏动着,屋子里温度不高,可汗水浸湿了毛衣,毛线吸足水,沉重地挂在肩膀上。

但比起丢失弗洛夏的可能性,这些伤痛根本不值一提,我无法闭上眼睛休息,哪怕一会,忧虑与懦弱的恐惧时刻刺激着我。

熬了多久,我无数次把目光投注床的方向,黎明刺破黑暗,我似乎与椅子融为一体,而漫漫黑夜过去,弗洛夏还“活着”。

我站在洗漱间,房门大开,弗洛夏精力满满地跑出去,我能听见破旧的老楼梯发出难听的噪音,墙壁里的老鼠可能已经把里面的结构掏空了,金属生锈弯曲,木头也腐朽得不成样子,说不准弗洛夏蹦几下,这座破败的建筑就能倒塌。

一会她又咚咚咚地跑上来,她是那么的拥有生机,像一只充满活力的在枝头鸣叫的鸟儿。

弗洛夏敏锐地觉察到我的反常,我说过,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已经无法掩饰,我觉得身体里的火焰要烧出来,呼吸时吐出的热气烫得惊人。

一手拽住了我的衣角下摆,弗洛夏刻意压低声音,作出自认为认真的神态。她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她在担心我,满含真挚和严肃。

老实说,我不是不失望的,昨晚的对话在对抗中终结,我认识到关于爱情,弗洛夏与别的女孩子没有不同,或许她更单纯也更无知,她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将爱情视为梦幻的美丽童话。

那么,她根本不能理解我们之间这种神奇的,特殊的,宿命般的命运,她会草率的归结于愚蠢的爱情。

那是一种惨烈的亵渎。

我难以忍受她将庸俗,丑陋的爱情玷污我们的情感,独一无二的,孤注一掷地,我们生活在拥挤的世界,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只能拥抱彼此。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看着弗洛夏瘪瘪嘴,对这手臂上的伤露出难过又无力的神情,她的悲伤是为了我,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我不再纠结弗洛夏的爱情观,她怎么想都可以。

“放心,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弗洛夏乖巧地把手放在我手心,我牵起她,走在库夫怀尔德清晨的街道,晨雾雾霭弥散,朦胧的雾气遮住前路,花香沉醉,穿透薄雾沾染了湿气,凉凉的。

穿过长街,伯尼尔钟塔的教堂前,我打开了手表里的定位器。

弗洛夏伫立在圣像前,她头顶是唯一的光,我不再怀疑自己的判断。

如果要称呼这份无法定义的感情,那么,我爱她,就像信仰随时会陨落的神,弗洛夏可以任意处置,命运也好,爱情也无所谓,这些不再重要了,我愿意屈膝,向她俯首。

弗洛夏的圣洁驱散黑暗,前方暗金色的祭坛驱使我缓缓走过去,青色的光线阴沉沉的,我的视线隐约模糊。

我的大脑也开始烧起来,我伸手按向祭台,即使是异教徒又如何,我亲眼看到了神迹,那么谁都可以,我被一股力量推动着。

光明与黑暗的极端强调与对比,我仰望圣像,仿佛看到黎明破晓而出,呼啸的热血,大海一样滑过颅骨和脚趾的两极,没有围篱,没有树桩;干枯的世界,缓揉一团火球,转动灰白的城镇;人间的融合,花一般的盛开,哦,光芒四射,肉身的幻影火焰般升腾,洞xue与坟墓,黄铜光滑的祭台,在伊甸园中结识秘密。

寒霜无法冻结的圣水,在硫黄号角和分裂神话的地狱,在破晓时分,我说出告白,向弗洛夏献上燃烧的心脏。

“破晓而出·····分裂神话的地狱”——改编自狄兰托马斯

爱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博尔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