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姆回到了他的位置,他伸完被打断的懒腰,“原来我们弗洛夏小姐是想要整顿一下秩序吗?挺吓人的···”他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坐回去,还好心地拍拍盖伊的肩膀安慰他。
不愧是做过学生会领导层的人物,趋利避害满级选手,我扯扯嘴唇,不简单的人物。一场不大的风波很快平息,教室里的气氛又恢复了活跃,只是打量我的视线一下子变少了。
“嘿!伊芙洛西尼亚,我能这么叫你吗?我是奥莉佳,你别听他们说,艾勒人不坏,是个好姑娘。”一个羊毛卷女生凑过来,隔了一个过道,她看上去着急地为艾勒辩白,我笑容都扯不出来,含糊地敷衍两句,我一把握住圆珠笔,面向窗户倒在桌子上。
“呼——”我后怕地喘息着,不过是狐假虎威,冷汗就湿了后背,争执可不是我的强项,我像是从险境绝地求生的幸存者,惊魂未定,感到一阵脱力。
我搞不清楚怒火从何而来,大概是共情了艾勒的处境,以及盖伊的用词很是不堪的缘故,我枕着胳膊,冲突带来了不小的情绪压力,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艾勒是与常人有些不同,可那又怎样,她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矫饰做作,像是未经社会化培养的小动物,身上有种野生感,她完全按照本能行动,虽然偶尔会令人感到头痛,可我不觉得讨厌。
“你又摔倒了吗?艾勒,你该小心脚下的。”奥莉佳发出惊呼,她发现了蹒跚着走进教室的艾勒,她焦急的神色,偶尔不经意地扫过来,我擡头发现艾勒走路有些别扭,她没穿圣尼亚学院的制服,而是穿着体育课的运动服,所以很难看到她有没有受伤。
对奥莉佳的高分贝,艾勒不舒服地皱眉,捂住耳朵,看上去她对音量很敏感。根据奥莉佳的话,能看出来艾勒受伤也不是一两次,她的运动能力也许有点差。
好吧,我没资格这么说她。
“你受伤了?”等到艾勒揣着手坐下,我轻声询问。
艾勒先是点点头,再摇头,把我搞糊涂了,不过我趴回去,不再追问,不管是阿斯伯格还是其他,这都是艾勒的隐私,她一个人的事情。
还是在阿列姆的提醒下,盖伊扭头飞快地丢下一句对不起,艾勒只顾着发呆,压根没有理会。
第二节是阿咖达老师的文学课,差不多铃响的同一时间,艾勒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件雨衣材质的披风,或者那就是雨衣,然后蒙在头顶,大喇喇地窝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艾勒堂堂正正的偏科,她喜好极端,不感兴趣的东西一点耐心也不会有。
阿咖达女士好脾气地放纵艾勒上课睡觉,她播放了二零零四年上映的《威尼斯商人》作为文学鉴赏课的内容,英文独白淡淡流淌出来,关闭顶灯后,教室陷入了昏暗。
莎士比亚的戏剧是巴甫契特的必修课,从《王子复仇记》《仲夏夜之梦》,到《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我的日间文化课里从不会缺少他们的身影。
「whochooseth,tgiveandhazardallhehath」
选择我的人必须倾其所有。
all···
全部的,不加以保留。
幕布亮得刺眼,我转而看向窗外,雨水不小,外面的世界仿佛变成海洋,光线缺失使一切都黯淡无光,隐隐绰绰的轮廓,连树木的绿色都蒙上一层浅灰的雾,我托腮打着哈欠。
舒缓的对白平缓而流畅,落在耳朵里是相同能量密度的白噪音,低气压让肺置换氧气的速度慢下来,一切都是那么闲适,令人昏昏欲睡。
“弗洛夏,弗洛夏···”
我从弥漫着雾气和露水中睁开眼睛,眼前亮如白昼,空荡荡的教室,幕布还没有升上去,不可思议的安静,似乎更像是一个梦境。
我的头有点昏昏沉沉,是不是还没睡醒,我揉了揉眼睛,然后又听到了。
“弗洛夏。”
我向后仰,才看到弗拉基米尔,他什么时候来得?
“我···”我花了几秒钟才完全清醒过来,抹了抹脸,我感觉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声音有些懒懒的。
弗拉基米尔开口为我解释道:“文学课后结束后是测验,整个下午他们都需要参加考试。”
所以空无一人是都去考试了,那祝他们好运吧,我迟缓地想,弗拉基米尔站在我身后,我靠向椅背,必须考验着脖颈的柔韧性,擡起脖子,把角度拉到极限,才能看见他的脸。
我缓慢地眨眼,明明窗户紧闭,雨水都是绝对寂静,我却感到起风了,风吹动我的睫毛,和平静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