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认(1 / 2)

相认

承熙完全能理解,鸢娘和黄公子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一个逛窑子被亲堂弟抓个正着,一个则被亲妹妹撞破。

倒是葭葭没考虑那么多,她还在庆幸自己赶上了,没让鸢娘行差踏错。

谢云济神情很快恢复正常,大抵是因为他三宫六院的,被人撞破的时候多了去了。

他把鸢娘放回原位,起身理了理衣服,对统领跟班道:“你办事不力,罚你半年月钱。”

统领欲哭无泪地受了,心里委屈泛滥:为什么不罚小王爷?

谢云济虚咳两声,看着承熙先发制人,“这里是你该踏足的地方吗?你行事越发莽撞了!”

承熙面无表情行礼,“堂兄别生气,是我的错,打扰堂兄雅兴了。”

谢云济:“……”

半晌,谢云济看向葭葭,“她是?”

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自从葭葭进门,鸢娘就跟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紧急情况解除,葭葭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鸢娘脑海也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这样情形下的撞破,再糟糕不过了。

事已至此,葭葭只好上前几步行礼道:“黄公子,我……是来给您送茶点的,方才太急切了撞到门上,已经惊扰了您,才不得不推门进来。”

“……”编,继续编。

葭葭硬着头皮把承熙替她端着的茶点端过来,摆在案上,全程没敢看鸢娘的表情。

“既然送到了,你便退下吧。”

谢云济手指敲击着书案,脸上的表情兴味十足。

葭葭连忙行了个礼准备退下,承熙倒是没有动,双眸看着黄公子。

果不其然,谢云济叫住了她,“等等。”

他站起来,走到僵直站立的葭葭面前,“姑娘虽戴着面纱,却也眼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不是见过吗?”

谢云济让人查过鸢娘,自然也让人查过葭葭。意欢姑娘是假名,查不到也是正常的。安乐姑娘自然被查出来了,的确是个官家小姐。

只是这官家小姐与青楼花魁怎么会亲密来往,何况这意欢与安乐听起来真心像一对亲姐妹的名字。

谢云济的神情更加耐人寻味了,他点破了葭葭的身份,“安乐姑娘怎会来此?再说了,你与我堂弟……”

葭葭假笑回头,摘皆是私事。不是你问,我就要回答你吧?”

鸢娘此时微微擡眼,看向葭葭。在相处中她的妹妹一直是娇滴滴天真无邪的模样,从未听过她用着凌厉的言语反问对方。

谢云济同样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笑了,“可是在下认识令尊呀。”

葭葭:“……”

不愧是当皇帝的,真阴险啊!

谢云济倒不是想为难葭葭,他单纯想逗逗她。却在稍微侧身靠近想看她反应的时候,他堂弟上前一步挡在安乐姑娘前面,“堂兄,请自重。”

“……”谢云济负手站直身子。

承熙安抚地看了一眼葭葭,对谢云济道:“上一次咱们已经喝过茶了,堂兄应该记得意欢姑娘是安乐姑娘的教习先生。安乐此次自然是来寻花魁娘子的,我遇到便带她过来了。”

葭葭连忙从他身后钻出来,“上一次我家意欢姐过来的时候落了件东西在我那里,我给她送过来。黄公子,你觉得很奇怪吗?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不论鸢娘身在何处,是什么身份,我都一样敬她爱她,待她情同姐妹。”

后面的话,葭葭是对着鸢娘说的,她朝她露出了最友好善意的笑,但鸢娘和她对视时,还是低下了头,移开了视线。

虽然他们编的理由仍然不算正当,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云济也不好再多问,“那你们再四处逛逛?我和鸢姑娘还想再聊聊。”

葭葭叹了口气,上前把袖中的钗环递给了鸢娘,握着她冰凉的手道:“意欢姐,你上次来也太匆忙了,凡事慢慢来,不着急的。”

说罢,葭葭退后,和承熙一同出了青楼。

他们走后,谢云济也没有兴致风花雪月了,随意和鸢娘聊了会儿,同样带着跟班统领先走一步。

鸢娘瘫坐在椅子上,半晌连忙找到洗漱的金盆,扣着自己的嗓子眼把药丸吐了出来。

震惊和畏惧让她还是把毒药咽下去了,还好这颗药丸只能生吞,到不了入口即化的地步。

不过她下的本来就不是立即致死的毒药,随身亦带着解药。只要及时服用,就能解毒。倒不是不想杀狗皇帝,只是她的主要目的不是杀他,而是威胁他做事,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反正孤家寡人一个,九族也没得株连了。就是弑君连累老鸨也是她罪有应得,这里的花娘都是她威逼利诱,以各种手段弄进来的,不是好东西。望星楼本来就是狗皇帝设置的暗桩,用不着担心楼里的安全。

但不得不说,这是她恨意爆发做出来的冲动决定,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一个个报仇太累,那一刻,她只想和造成她家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同归于尽。

要不是安乐及时出现阻止,恐怕她真的酿成不可预估的恶果。

鸢娘拿着钗环,不知何时,心慌害怕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根本不是她落下的东西,而是安乐的首饰。鸢娘想起她握着她的手提点,不久前带着她游走王府找到字帖,还有抢她手中的信。

安乐的察觉究竟可以追溯到何时……

出了青楼,葭葭长长呼出一口气,回头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望星楼,“我只去了一小会儿都被里面的气氛搞得喘不过气来,鸢娘待了三年,和不同的男人虚与委蛇,她该有多痛苦。”

承熙一路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出来了,此时停下来道:“或许这就是仇恨吧。”

他看了看两人相贴的手,缓缓放开,神情也非常落寞,“我觉得我已经没救了。”

葭葭回神不解:“什么?”

承熙苦着一张脸,“我在你姐面前估计是没救了。”

葭葭愣了愣,突然笑出声:“你还担心她讨厌你吗?”

小王爷带着女孩子去逛青楼,被亲姐姐目睹……换位思考,葭葭觉得她也会把人拖进黑名单,恨不得把拐着自家妹妹乱逛的坏小子打死。

承熙看上去有点委屈巴巴:“你还幸灾乐祸,以后可怎么办?”

也对,虽然他俩没有谈情说爱,男女二却是设定中的官配,小王爷的风评现在被他们搞得属实败坏了。

葭葭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笑开了,“可是小王爷本来形象就不好啊!以后怎么获得认可,还得你努力了。”

承熙见她已经从方才的郁闷中走出来了,也顺口道:“那我多努力努力。”

说罢,两人都一愣。

葭葭脸颊微红,玩笑好像开过了,有一种情郎跟姑娘保证一定会得到她家人喜欢的感觉……

葭葭越想越觉得暧昧,她怕自己脸红得太明显被对面看出来,连忙捂住脸,却忘了有个词叫做欲盖弥彰,“你别逗我了,现在我和鸢娘把窗户纸捅破了,你祈祷我过两天能和她把话说开吧!我先回去了。”

承熙担忧道:“有情况来找我。”

葭葭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葭葭回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写起了过两天和鸢娘对峙的发言稿。

她从来都清楚,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种灵光乍现的健谈和聪明,所以她喜欢做计划,预设当时的场景。

可当再次见面,葭葭还没有把腹稿念出来,就被鸢娘的反应惊到了原地。

那天风很静天很好,鸢娘推开门进来时,葭葭从绣架旁起身,做好了谈话准备,对她说了一句:“你来了。”

接下来,她便看到鸢娘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杖。

葭葭一愣,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点。

下一刻,鸢娘却对她厉声喝道:“跪下!”

葭葭在脑子里打出一串问号,随即心被泼了一桶冰水般透心凉,“你说什么?”

鸢娘不介意再说一遍,“我是你的先生,自有教导之责。我让你跪下,你是不服气吗?”

葭葭当胸蹿起一股怒火,她当然不服气,“我不会跪的。”

她是现代人,被迫下跪只有在不跪就会死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她上一次心里还委屈得想哭。

除了死亡威胁,她不可能跪任何人。

鸢娘冷冷道:“还挺有骨气。”她不再纠结葭葭跪不跪,“那你站直了,把手伸出来。”

气氛冷到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葭葭缓缓伸出手,手心向上,眼中是迷惑,是试探,似乎不相信她会对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