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响,穿透万里白云,穿过万丈高楼,穿透十都的大街小巷,穿过烈日下的沙漠,直到抵达白茫茫的雪域——
解决掉再一个反抗军分子的月伯,听着自上空而来的喧嚣的警报声,平静地掸了掸肩头的雪花,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脸颊的血渍,片刻后,转头看向身后的海科。
而此刻,海科看着手腕中通讯器弹出的红色通知,惊得说不出话。
“怎么。”月伯用冷静的声音道,“是我的逮捕令?”
“这……这……”海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您只是……只是想出境而已……您还帮山炒园责长清理了反抗军势力……为什么我收到了关于您的逮捕令……”
海科的话还没说完,月伯一个闪现而来,一拳捶在山炒的肚子上,打得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可能会疼一段时间。”月伯看着地上的海科,丢掉了自己的通讯器,捞起对方的加速板道,“但这样你会比较安全,不会被怀疑政治立场。”
说完这些,月伯便消失在了暴雪中。
加速板是一种类似于雪地滑板的迷你交通工具,但比普通滑板更加丝滑和迅速,是夜族新人类必学的交通工具之一。
月伯一边滑向边境方向,一边用从反抗军手中拿到的通讯器拨打了某个号码。
很快地,一个定位就出现在了通讯器中。
那是他埋藏在玄千两小腹部一处坏死皮肤中的定位器。
双圣儿在初潮年龄时会由培育她们的培育园给小腹植入一块用来避孕的金属避孕磁贴,有的双圣儿后来会摘出,有的则会佩戴一辈子。
为了避免未来出现意外,他给玄千两也在同样的位置植入了一块金属磁贴,但他植入的不是避孕设备,而是定位器。
确定了玄千两的位置后,月伯便朝着对应的位置而去。
玄千两的实际位置已经处于境外,但是,却在短时间内几乎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
很显然,出事了。
上面不止下达了对他的逮捕令,也一样下达了对玄千两的追捕信息。
如果没猜错的话,真理党甚至毫不避讳地在追捕令上将逮捕玄千两的优先级设置为第一位。
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玄千两身边。
要快,一定要快。
月伯很快就来到了边境地带,他看着不远处的巡逻机器人与驻军,皱了下眉。
如今的他已经不能再用山炒的方式偷偷摸摸地出境,强闯边境几乎是他唯一可以做的选择。
好在他从那群反抗军身上剥下了不少不错的武器和防弹设备,而且这里的位置陡峭,驻守机器人尺寸偏小,武器也相对没有那么强,如果硬闯的话,以他的单体战力,能抗多少秒呢?
不知道,没试过。
只能试试看了。
想到这里,月伯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他铆足全身力气向边境线处滑去。
机器人虽然有红外热感应,但是这样的暴风雪天气中,红外热感应会受到很大的干扰。
同样,虽然机器人的摄像头是有帧率的,但在这样的暴风雪天气中,为了提高镜头清晰度,帧率会有所下降。
所以,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延迟机器人反应过来有人靠近的速度。
只要能够近身就好了,近身的话,爆破这些机器人的防冻管,一旦冷风与暴雪灌入机器人内部,这样低于零下五十度的环境中,机器人很快就会罢工。
就在月伯来到距离机器人大概10米的位置,机器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并在瞬间举枪对准他。
然而,由于月伯是新人类,并且目前颁布的相关逮捕令并不是开放式逮捕令,机器人没有收到可以制裁月伯的相关许可书,所以机器人只是举着枪,却不能开枪,并不得不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来吸引边境驻军。
而月伯就在机器人发出声音的瞬间,一枪打爆了对方的防冻管,不到10秒种时间,果不其然,机器人就罢工进入休眠状态了。
“原来如此。”望着倒地的机器人,月伯喃喃自语道,“对我颁布的不是公开逮捕令,但既然这样,天都的警报为什么而响?”
天都警报的拉响,往往针对的是大型恐/怖/袭/击以及叛国事件,如果不是真理党强行把叛国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那还有谁,竟然也在这段时间出事了?
月伯还没有想清楚,附近的驻军就已经赶到现场。
在发现来人竟然是第零军军事主官月伯后,驻军一时间有些懵。
众人知道军事主官的战斗实力,看着月伯如今满身鲜血的模样,驻军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而月伯也没有让这些普通的驻军为难,他丢出从反抗军手中顺来的巨雾瓦斯,趁着大雾弥漫,按照刚才记忆中前方的路况,直接在雾海中前进。
很快,月伯便冲破了迷雾,成功进入莫斯州边境。
莫斯州不同于袤都,这里是被耀星共和国放弃的领土,常年被低于零下五十度的极低温以及用无止尽的暴风雪所覆盖,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人类居住,是彻头彻尾的无人区。
在这里行走,任何人都难以保持该有的方向感,但好在月伯持有通讯器,能够通过对玄千两位置的判断来估算自己的位置。
于是,月伯一边看着通讯器中的定位,一边全力寻找玄千两。
耳畔狂风呼啸,天地皆是一片白茫,唯有玄千两的所在地,指引着前进唯一的方向。
明明风雪这般大,可此刻的月伯,却觉得前面的路是那么的清晰。
“爸爸,明明圣母大人已经不在了,圣夫却做为预言之子再次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意义是什么呢?”
年少时,某一个温暖的午后,月伯如此问。
“这个问题,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男人笑盈盈地看着他问,“你希望你之所以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是什么呢?”
少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是什么。”男人抚摸着他的头,然后望着天道,“可能人类的存在和降生,其实都不需要什么意义吧?只是被生下来,然后,感受、感悟这个世界,或许就够了。”
“感受……感悟吗……”少年的月伯一脸茫然。
“我为什么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从小便困扰月伯的一个问题。
在骄傲地做着圣夫的时候,他一度认为“预言之子”的身份便是他问题的答案,而当他不再为圣夫的身份骄傲时,这个问题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于是,在某一次作文课上,面对《我生而为人的意义是什么》这个命题,月伯罕见的竟然拿了不及格的分数。
“月伯,你怎么回事?”课后,老师语重心长地看着他问,“这对你来说,不是显而易见吗?预言之子便是你生命的意义,你比任何人都有更为充分的活着的意义。”
“可是……”月伯问,“我的人生意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除此之外?”老师撑着下巴想了一下,似乎很意外月伯竟然需要除了预言之子之外的答案,而他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于是将其他高分作文交给月伯道,“不如,你看看其他同学的优秀答卷?”
“好。”月伯应着。
于是那一晚,月伯捧着旁人的试卷,一页一页地翻看别人的“人生意义”——
有人认为自己生来就是做大总统的料,有人认为吃尽天下的美食就是自己存在的目的,甚至有人觉得探索外星世界就是他的终极使命……
大家对人生的定义与其说是对存在本源意义的探讨,更像是一种对自己人生未来所见、所闻、所得的一种期待。
那么,自己的期待是什么呢?
年少的月伯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没有理想,也没有期待。
他既不渴望升官发财,也没有强烈的口腹之欲,更对外太空没有兴趣。
如果能过得富裕,他便会选择富裕地过活,如果贫穷,耀星共和国也不会把他饿死;
他喜欢美食,如果能吃到美味佳肴,那吃到了当然最好,如果吃不到,他也不是非要吃那一口;
至于外太空,如果能去看看自然是好事,去不了也影响不了他的一日三餐。
他,好像生来就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不太感兴趣。
而世界与人的关系似乎是相互的。
人们被这个世界所吸引,便会眷恋这个世界;人们对这个世界缺乏欲望,世界便留不住这个人。
于是,那天之后的月伯重新写了一篇作文,名为——
《没有意义的生命个体与世界的联系》。
在这篇文章中,他说:“也许,人生真的不存在意义。
就像地上的蚂蚁,天上的飞鸟,还有偶尔出现的蟑螂,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答案或许就是,没有意义。
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所有的生命与世间万物都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人类这种生物很可悲,人类总是喜欢对人生的每一步做出定义。
人类不但定义自己的,还要定义他人的,甚至定义万事万物的。
可是即便如此,人类依旧会被这种‘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所折磨着。
这份‘无意义感’所待来的痛苦与孤单是一种非常深刻的绝望。
而这种绝望的根源,来源于什么?
我在想,或许是来源于一种更残酷的现实——
基因。
在贝德尔教授的《基因与人类》这本书中提到,我们的思想与人格并非我们身体的主人,我们身体里从不做声的基因才是身体真正的主人。
我们生而为人的基因为了族群的稳定发展,为了逼迫我们自愿繁殖,在我们的身体中设定了多重复杂且卑鄙的程式。
就像是低智生物在设计之初,基因将‘繁殖’这一功能设定为它们的一种生理本能,一种必须完成得身体程序。
他们不需要思考,也没有足够思考的大脑,生来便注定要去完成这项任务,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我们这种高智生物在设计之初,基因随着我们大脑的发展,也逐渐在改造着让我们自愿繁殖的方式——
从一开始的人类之初,让男性的力量略强于女性的力量,并让男性的性冲动更加充满攻击性,从而导致雌性难以抵抗雄性的侵犯,并在被侵犯后,雌性因为不具备拒绝怀孕的能力,会被迫为种群繁育保证种群延续的结果;
之后,随着人类的进化与发展,法治文明与思想的腾飞,粗暴的强制繁育行为已经被人类淘汰。
于是,基因再一次发力,让人类将无意识的‘基因传承’行为变成了一种有意识的基因传承,通过思想文明的洗脑再一次将繁殖变成一种思想强制行为,在旧人类历史中这叫做‘传宗接代’。
在旧人类时代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体系中,到底是男性其本人认为‘传宗接代’重要,还是人类体内的基因在驱使男性的大脑认为‘传宗接代’非常重要?
我得不出答案。
就像我在早上晨/勃的时候所产生的那股冲动,那是我,那也不是我,那是另一个我,我无法打败的另一个我,这副身体中真正的我。
随着旧人类时代的垮台和NW射线的到来,‘传宗接代’的观念被迫退出了历史舞台,可基因从不认输,它还在发力。
在《近10年新人类高峰缔结繁殖契约关系统计报告书》中表示,很多年轻时拒绝与圣女结为伴侣的新人类,会在某一个时间段,突然疯狂地投入繁殖契约关系中去。
而没有条件投入这样关系的新人类,也会在这个时间段开始出现一些严重的精神依赖型癖好,比如酗酒、赌博、上公馆、沉迷游戏甚至吸食/毒/品,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当对这部分新人类做背调时,学者们发现了一个非常常见的精神状态,在耀星共和国社会心理学领域叫做——
‘无意义自我状态’。
这种状态泛指新人类在成年后,会在某一个时期陷入一种怀疑‘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的精神状态。
因为,相比儿童时期日新月异的生长和变化,成年之后大部分人的人生,好像在某一刻便停掉了。
然后,时光开始高速流逝,五年、十年转瞬即逝,回忆时,却经常发现三五年的流逝往往没有童年的一个月精彩。
这些人逐渐不再愿意去结实新的朋友,不再愿意去接收新鲜的事物,不再想混迹那些全新的交际圈。
他们开始怀旧,更愿意听老歌,看老电影,缅怀过去的那些事。
明明人还活着,精神意识状态却好像已经死在了十七八岁结束的那个夏天。
即使这个人可能当下拥有不错的个人成就,可是这种茫然的、无助的、孤独的、看不到方向的“自我无意义”精神状态却始终在摧残着这个人的心理健康。
而这种‘无意义感’导致很多人在一个集中的年龄段出现了‘希望生命能够被传承,希望有新的生命能让我的人生被照亮和延续下去’的想法,这难道不是基因带来的结果吗?
甚至说,这种质疑自我价值、为了延续自我价值而去繁殖的痛苦本质,难道不就是基因的杰作吗?
而在《近10年圣女心理健康及意识形态转换关系统计报告书》中有统计调查,在一个密集的年龄区间内,身体强健的圣女更容易在经期前后出现极强的、类似于发/情/期的身体状态,而身体素质偏弱的圣女则这种状态偏少。
同时,月经前后期圣女体内激素状态的变化也会导致圣女出现严重降低择偶标准的意识状态,甚至出现完全的另一种思维逻辑方式。
而这些表现,难道不也是基因的杰作吗?
说到底,人类终归和发/情/期的猫、吃掉配偶的螳螂、回游出生地繁殖并死去的鱼无异。
我们表面是身体的主人,但终归只是基因为了繁殖和延续所创造的奴隶。
我们的存在、我们的思考、我们的挣扎、我们的痛苦、我们迷茫和一切绝望,都只是基因在傲慢的状态下设置的一场游戏。
从一开始,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如此消极悲观的文章,很快便换来了老师的促膝长谈,以及每个世界都有的经典项目——叫家长。
“写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内容,觉得活着没有意义,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那天叫完家长后,在旁边全程吃瓜的天野一边打电动一边随口说了句。
“呵。”少年月伯闻声,冷冷地白了少年天野一眼,“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我确实听不懂,我就是一个活着没有任何意义的人,可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来也不去琢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少年天野一边疯狂摁着游戏手柄一并道,“我的想法就是,今天活着那就开开心心地活着,明天死了的话那就死了呗。”
“我懒得跟你废话。”少年月伯道,“文盲。”
“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少年天野道,“虽然我觉得活着没有特别多的意义,但是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家庭,父亲也好,新母也好,都是我活着的动力。
因为他们活着,我想要陪伴他们,所以我也在努力活着,努力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担心。
我和你不一样,你说我是基因的走狗也好,基因的什么什么也好,但相比你鬼扯的那些东西,我更在乎的是正儿八经的感情。”
“……”听完这些话,少年月伯没有再做声。
天野很讨人厌,但讨人厌的天野,偶尔会说出一些让他不想反驳的话。
之后漫长的时间里,少年月伯都处于一种非常消极的状态。
他的脑海中会反反复复地出现天野的那句:为了家人而活着。
为家人而活……
为家人……
为什么别人在生活中所能感受到的短暂的快乐、开心与期待,自己明明也感受到了,可这份温度,却就是不能填满自己冰冷的心房?
明明他已经有了和蔼的父亲,开朗的新母,还有虽然招人讨厌但也没那么讨厌的弟弟,明明他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他的当下也确实是幸福的,他非常珍惜这一切,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始终有一种永无止尽的疲惫?
为什么他不能完全像天野一样,做一个为家人而活着的、无意义的、平凡快乐的人?
是因为既定的命运太过于庞大,让他对短暂平凡的快乐都难以发自内心地喜悦吗?
是因为过于格格不入的童年和人生,让他已经难以再拥有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了吗?
是因为“预言之子”这个四个字真得太重了,重到已经压得他无法喘息了吗?
还是说,可能就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天生的悲观的虚无主义者呢?
他的胸腔太冷了,无论倒入多少暖意,也无法让他拥有常人的温度。
“你听我说,月伯。”
一个春日的午后,微风惬意。
别墅的屋檐下,长长的木质走廊上,少年月伯躺在男人的左边,手中拿着冰淇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少年天野躺在男人的右边,手握游戏机玩得不亦乐乎,而男人躺在两人中间,望着随风摇晃的风铃出神。
“你和天野不一样,天野其实是个比较容易在亲密关系中被满足精神需求的孩子。”男人轻声说着,“但你不是,过为曲折的人生阅历让你过于早熟,而过于早熟的孩子,很容易像太早开放的花朵那样,过早呈现颓败和凋零的趋势。”
少年月伯闻声,看向男人。
“你总是问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其实人的生命其实或许根本没有意义。”男人轻声说着,“或许人生就是……就是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所有的生命与世间万物都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即使人类的生命或许真的没有意义,但是人类却很难在没有意义的状态下活着,所以人总是爱对人生的每一步做出定义,甚至不止是定义人的,还要去定义花、定义草、定义整个世界。
这种定义可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可是月伯,你想一想,为什么爱情明明那么难得影视剧中却总是在歌颂爱情?为什么人类总是习惯于记录人性的光辉时刻?为什么人类会不断地讴歌很多美好的事物呢?”
“……”月伯摇了摇头。
“因为这就是人类发明的一种对抗这种无力的无意义感的方式。”男人道,“人类确实是基因的奴隶,我作为一个生物学者我不能否定你的看法。
但是,我们不是纯粹的奴隶,我们不完全是被动的,身为这副身体的人格,我们一直在尝试对抗这样无情的自然选择,我们一直想要超越肉体的束缚,拥有真正的灵魂。
所以,其实,我也真心地希望你能像那些电视剧中一样,用一种哪怕你认为自欺欺人的方式去处理这样虚无的情绪——”
“去期待。”男人道,“去让自己充满对未来的期待,不一定是期待爱情,你可以是期待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感情与事物。
期待这一切迟早会到来,期待未来会变得明媚阳光,期待所有的不快乐都一定会过去。
你可以让这份期待具象化成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然后怀揣这样的期待,人才能够好好活下去,而好好活下去,是我身你的父亲,非常卑微的一个心愿。”
说到这里,男人伸手摸了摸月伯的头道:“所以,月伯,我真的很担心你,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能不能走好人生的路。”
月伯垂眼,默默地看着手中缓慢融化的冰淇淋。
“你们俩聊什么呢?”就在这时,房间内有女人走出来,瞧了眼外面的三个男人道,“一个个伤春悲秋的,干脆写诗去算了。”
“我也想说来着。”天野不耐烦地摘下耳机,爬起来跑到女人身边道,“一天天的,他们两个就爱说些神神叨叨的话……”
“去让自己充满期待,让这份期待具象化成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吗……”
父亲离世一周年的那天,月伯独自站在实验室的窗边,看着窗外逢春的枝丫冒出嫩绿色的叶苞,陷入茫然的思考。
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停止转动,可无助的情绪却随着这种无意义感被不断地放大。
“我该去期待什么,爸爸……”
月伯无力地滑跪在窗边。
“我还能去期待什么,爸爸……”
雪越来越大了,逐渐遮蔽了月伯的视野。
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大雪中,站在一片白色的天地中旋转,找不到出口与方向。
直到一抹红色出现在他的面前,刹那间点亮了他前方的世界。
于是,月伯开始奔跑,他拼命地跑向冰天雪地中唯一的一缕颜色。
“玄千两!”
月伯扑入大雪中,抱起怀中已经几乎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女人。
“玄千两!玄千两!”
月伯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这一刻,他一直难以被调度的情绪,忽然榱崩栋折,山呼海啸而来。
他不想失去玄千两。
无论是基因的他,还是人格的他,在这一瞬间,仿佛曾经困扰他的难题再也不重要。
只是名为月伯·该希亚的新人类,不想失去眼前名为玄千两的女生。
她是他的朋友,她是他的战友,她是在风雪中愿意与他合奏《月光》的琴伴,她是对她说“没关系,我们一起看沿途风景”的那个人。
“玄千两!玄千两!”月伯大声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察觉到耳畔的声响,怀中的人稍微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月伯这才在惊恐中松了口气。
雪太大了,月伯全新的发色和瞳色让玄千两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他,缓了几秒,怀中人才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道:“好杀马特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听到玄千两这时候还在开玩笑,月伯顿时又无奈又想笑。
又是他就真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不由地长叹一声,为玄千两的贫嘴感觉到无语。
他从口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还原剂吞如口中,随后问:“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
说到这里,月伯注意到,在玄千两的不远处,有一张打开过的降落伞。
他顿时懂了,真理党已经利用了中央政府的力量,对玄千两乘坐的私人飞机发动了攻击。
为了声东击西给她们创造充足的逃亡时间,飞机选择了继续航行吸引火力,而玄千两一行人则提前跳伞,利用这段空档时间尽可能地逃去卡蓝堡。
“走。”想到这里,月伯一把抱起雪中的玄千两道,“这里已经是莫斯州了,距离卡蓝堡家族没有太远的距离,只要到了卡蓝堡的地盘,他们就没辙了。”
“好……”玄千两虚弱地说道,“小白,医生,还有那个高个子女孩,她们也……”
“我知道。”月伯应着,他将玄千两紧紧地抱在怀中,然后用通讯器联系了一个号码。
很快,对面接通,月伯道:“我和玄千两在一起,在莫斯州边境内。”
“我们也在。”对面是弗里德医生的声音,“信号虽然不好,但是你的通讯器能定位我们的位置吧?”
“可以。”月伯道,“我们一边前往卡蓝堡,一边尝试汇合。”
“好。”
挂断连线后,月伯抱紧怀中奄奄一息的玄千两,迎着暴雪向前走去。
而这一次,他前进的步伐,比上一次更加坚定。
他不会再犹豫,他会守护着这一次珍贵的相遇,一直前进。
「第一部完结,第二部更新时间,请等待文案通知。」
#题外话#
我没有根据九十九的原完结点完结,我觉得留在这里完结第一部是最好的。
有些东西还是下一部再看吧,今年这本应该就这样了,希望大家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