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那是他第一次真的看见色彩。
他一出生就什么都看不见，天生目盲让他的世界除了黑暗空无一物，他从小听着其他人赞美天空的湛蓝和湖水的翠绿，用红得发亮形容熟透的水果，他听着那些词汇，却根本想象不到它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很小的时候就拿到了魔杖。
魔杖也确实帮助他“看见”了这个世界。
但也仅仅只局限于看见。
就像他被转校生变成蛇那次一样，他用魔杖看见的世界，理论上跟蛇用蛇信感受到的世界没什么不同，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擡脚踩上台阶，也能知道如何避开路上的障碍物。
但他的世界依旧是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什么是“幽蓝的湖水”，不知道什么是“苍翠的树木”，他不知道风吹过草地会形成怎样的波浪，也不知道夜空中闪烁的星穹有多明亮。
他不知道他的朋友们，甚至都不知道他自己长什么样子。
而现在他都知道了。
转校生给他的第一段记忆就是他们曾经做过约定的那个月光下的舞蹈。
月痴兽们眨着大而圆的眼睛在月光下欢快的蹦跳，后腿交叉踏出繁复的舞步。
他看见银色头发的转校生小心翼翼把月痴兽们的舞蹈指给红棕色头发的塞巴斯蒂安看，一边小幅度比着噤声的手势。
他看见金色头发的自己一脸茫然的盯着面前的地面，不太高兴的抱怨自己看不见。
他听见了转校生的承诺，也看见了自己听到转校生的承诺时露出的笑容。
转校生真的，在他成年的这天夜里实现了他的诺言，带他看到了月痴兽的舞蹈。
带他看见了这个斑斓绚丽的世界。
记忆很短也算不上多精致，大概这就是转校生初学成功后抽取出来的第一段记忆。
三人从冥想盆中擡起头来，还没等塞巴斯蒂安发表什么看法，就见对面的奥米尼斯突然蹲下身，把自己紧紧的埋在双膝间。
“奥米尼斯？”奥斯蒙有点担心的凑过去“你不舒服吗？”
理论上使用冥想盆观看他人记忆不会给人带来什么不适，但也确实有过极少数的晕记忆的情况出现，奥斯蒙担心是不是因为奥米尼斯本身看不见所以出现了这个极少数的情况。
金色的脑袋小幅度的摇了摇。
“那……你……”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你看见了吗？”
奥米尼斯点了点头。
转校生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太好了，我还真的怕是做了无用功。”他说着，想要把奥米尼斯拉起来。
但金发男孩还是把自己埋在双膝间，固执的不肯擡头。
“？”奥斯蒙疑惑的低头看奥米尼斯，刚想开口，旁边的塞巴斯蒂安冲他摇了摇头，做出了一个哭的动作。
尽管他唾弃自己的家族，但他依旧保有冈特家族自古以来的骄傲，不能允许自己在他人面前哭泣。
塞巴斯蒂安温柔又无奈的笑了笑，擡手摸摸奥米尼斯的后颈，陪他一起蹲在地上。
奥斯蒙学着塞巴斯蒂安的样子蹲在另一边，犹豫了一下伸长手去，把奥米尼斯的肩膀揽进怀里轻轻拍。
奥米尼斯哭的很安静，如果不是手下的身体微微颤抖，转校生甚至都以为他只是用了一个别扭的姿势睡着了。
半晌他才擡起头来，眼睛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的咂了咂嘴。
塞巴斯蒂安和奥斯蒙默契的不发表看法，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吃蛋糕吧。”
剩下的两段记忆就等奥米尼斯平静一点之后再看吧。
但下一秒奥米尼斯伸手把转校生整个揽进了怀里紧紧抱着，在他耳边低声说：“谢谢你，奥斯蒙。”
倒把转校生也弄得不好意思了，他手足无措的揽着奥米尼斯：“哦，不客气。我……我也没干什么，那个抽取记忆，意外的还挺简单的，恩……”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简单就是跟别人的定义不一样。”塞巴斯蒂安大概是蹲的腿麻了直接坐在了地上，道“你不是真的以为巫师界人手一个冥想盆没事就钻进去回忆着玩吧。”
“可是我确实天天钻冥想盆啊。”转校生据理力争。
“你去年接触的都是什么人物你还有印象吗？”塞巴斯蒂安甚至都懒得跟他争执“你冷静完了吗奥米尼斯，冷静完了咱还有正事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