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因为我送她手绣荷包,所以你吃了她的醋。”
陆子漓脸上闪过难得的不自然神色,却还是被静水捕捉到了,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静水,你有没有觉得这一个月来你的笑容变多了?”
“没有!”“你有。”陆子漓不顾静水的反对,直截了当的环上了她的肩膀,慢条斯理的说着:“你以前全身上下都带了刺,就算不说话,光是嚣张的气焰都足够让人退避三舍。
现在嘛……好多了,嗯,很软。”
“又占我便宜!”
“你这丫头,着实可恶。”
“我怎么了?”
“我冒险放了你的旧情人倾世,救了你,带你出来游山玩水,你都没句谢字?”
“游山玩水?”静水哑然失笑,“这么凶险的事情你说是游山玩水?”
陆子漓倒是收了笑容,眼睛里敛着的情绪一点点漫出来似的,浓的让人心跳加速,让人窒息,还加了份莫名。
连他自己都意外为什么会这样在意静水,为什么在静水面前会讲出他一直不屑的甜蜜,“是有凶险,好在我们都活着,我还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
倒是你啊,让我说什么好呢?你对其他人都温柔体贴,对那个纪承箴更是……偏偏就是冰块一样对我,还动不动就冤枉我,说我是坏人,你倒是说说看,我做了这么多事,有哪件是真的坏了?”
“男人还会计较这些吗?”
“别人的话我不计较,你的,我计较到底。”
“小气!”静水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却从嘴角一点点的晕开了至眼底,“陆子漓,其实……其实我绣给阿柔姐的荷包,你真的……真的喜欢吗?”
“喜欢有什么用,那是她的东西,我不抢女人的东西。”
“哦。”静水点点头,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慢慢伸了出来,语气也拉长了音说着:“那么这个呢?”
掌心中,躺着一只小小的绣袋,方方正正的,淡青色绸底上竟绣了出绵延起伏的碧色远山。
绣工自是没话说、配色素雅清澈也不说,最难的是这绣袋极小,半个掌心而已,居然也能铺设出如此辽广的图案,饶自陆子漓不懂绣也看得出精致所在。
“我没什么银子,送不出绿玉飞仙啊青碧裙那么珍贵的东西,我只有一双手、一双眼,你受伤昏迷的时候便开始绣了。
那会儿瞧着你,你发着高烧,嘴唇都裂开了,我便用帕子蘸了水去拭你的嘴唇,拭一会儿,再绣一会儿。
如果你活了过来,这个绣袋就是谢你,如果你死了,这绣袋就陪你下葬。
别嫌我说的话不吉利,我亲手葬过爹爹、娘亲,其实死的时候身边还有个亲近的人去打理这些,已经是很幸福了。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份幸运。
这绣袋小,是用来装你那块碧水玉的,那玉金贵,莫总是露在外面惹人心思。
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被人偷了玉还能让你扳回局面。
也不是每个偷玉的人都会像我这么笨,这么……这么轻易的把心丢了。
你不必去吃阿柔姐姐的醋,因为我送你的……每一段绣线上都沾了我的眼泪,这是我仅有的东西,你……要吗?”
陆子漓怔怔的看着静水,怔怔的听着她的话。
他失了魂一般从静水的掌心中拿起绣袋看着,什么话也不说,没有了一点表情,所有的情绪集体跑到了九宵云外,留下一具僵硬的躯壳,死死的拉着静水而已。
“不要就算了。”静水又羞涩又好笑又好气,她能说出方才那番话几乎是要了她的命。
陆子漓明白,静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更明白静水做出的选择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一个绣袋,而是她平生第一次做一件事情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纪承箴。
她选择了会永生永世保护承箴,可她的爱……却在不知不觉中给了陆子漓。
“你是说……你是说答应我了?这个绣袋的意思是答应我了?回到金京也不离开我?”陆子漓的脸上是少有的紧张神色。
“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我的命是承箴的,这样的半个我,你要吗?”静水的声音柔柔的,眼底的晶莹终于随着睫毛的轻颤而夺眶而出。
她不怕承认感情,只怕仅有“一半”的自己会愧了她深爱着的男人。
“静水。”陆子漓不再迟疑,温柔的拥住了她,吻了她脸颊上的眼泪、她的嘴唇,深深的、辗转的,不是浅尝辙止,也不是魔鬼城时粗暴的索取。
而是劫后余生真正的心悸与迷恋。
静水的味道甘甜芳香,软得如同她的名字,能让他忽略掉所有的伤口和疼痛。
这便是他从清醒的那一刻就想要做的事情。
不对,应该是他在昏迷中,隐约感觉到她的存在时就想要做的事。
对于陆子漓来说,只要静水的是向着他的,那一切的障碍便都不会是问题。
不管她属于谁,或是曾经属于谁,不管她是不是堂兄的阴亲女子,也不管她是否参与了杀害堂兄一事,总之,他喜欢她,喜欢到没有要求、没有条件,喜欢到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没有放弃的程度。
静水说的没错,西煌之行本就在他掌控之中,失控的步骤是多出来的那一箱炸药,以及……他的心。
“静水……静水……”陆子漓喃喃念着她的名字,他的声音似乎有催眠的功效,能卸掉静水所有的防备,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方才是在犹豫的、害怕的。
陆子漓起身,横抱起静水,把她搁在了包厢最里侧的钢架床上。
他躺在了她的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静水,她脸上泪痕未干,有着近乎是“奉献”的羞涩和圣洁。
他的温柔让她颤抖,情不自禁的搂紧了陆子漓的脖子,贴着他,感受他的温度。
静水的长发绞着自己和陆子漓,似乎已经成了她和他之间唯一的屏障,而这道黑色的屏障散在她身体那样的柔软之上时便更多了七分诱惑的意味,刺的陆子漓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灼热远远超出了那晚的火焰。
而即使这一切让他快要失控了,他的左手仍旧紧紧的捏着那个小小的绣袋不放,他不会放手,一辈子不会。
“静水,我要你。”陆子漓环住了静水柔软的腰肢,他忘记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只知道自己爱的人就在怀里,这是他用命换来的,谁也夺不走,老天都不行。
他要静水,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