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共(2 / 2)

陆子漓脸上的笑容竟没有变,他不顾自己胸前的枪、口,反而一寸寸的靠近承箴,近到连承箴都略感错愕。

“我说过,当初不杀你只有一个原因。”陆子漓低沉着声音说着:“她希望你活着。”

说完,竟顺势捏住承箴手腕软筋之处,在承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同时,扳着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这次,枪响了……

枪响了,正中陆子漓右胸口。

金碧的大厅爆发出客人们刺耳的惊呼和开始四下夺路而逃的声音。

所有人在这一刻想的都是如果陆二少爷有事,那么今天在场的人恐怕都将被影帮视为上官家的同谋,后果将不堪设想。

上官易之终于不再稳坐如山,枪响的同时他也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局面的转变让久经沙场的他也无法控制,“住手”两个字没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迟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的陆子漓朝后仰着倒下去,脸上却仍旧挂着那样莫名的笑容。

“糟糕。”上官易之面如死灰的喃喃念出这两个字,他知道,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嘭!”如同应景一般,金碧大厅里的灯光忽地瞬间全熄,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

一辆黑皮汽车急驰在静谧的路上,车子的后面座位上横躺着一个人。

伤应该是极重的,可自车子从金碧的后巷驶出就没听到他丝毫的□□。

反倒开车的人很着急,初夏的夜晚根本不会闷热,可“他”的额间、耳端却仍旧浸出细汗,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薄唇紧抿、扶着方向盘纤细的手指也有些许的轻颤。

“有人跟我说,金京真的很美。”躺在车后座的伤者忽然清醒了似的,悠悠的说了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话。

汽车忽如其来的在马路上偏了方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又迅速的正回来。

开车人的身子仍旧因为惯性而摇晃,好在双手已有了些防备,撑在了汽车夫座位的上面,踩了急刹车。

“她说,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当时是春天,她住在茹苑,茹苑通往山下的路上有两整排雪香树,雪香花瓣遇风就那样扬扬洒洒的落下来,一片香雪海。我说的对不对?”陆子漓坐了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静水,我终于找到你了。”

方向盘上的那双手握得更紧了,开车的人却仍旧一言不发。

陆子漓不再说话,痴到心里发痛的看着开车人窄窄的肩、熟悉的背影、齐在耳畔的短发、一紧张或害羞就会变红的耳垂。

静水,这身汽车夫的制服不适合你,可是究竟要怎样,我才能认不出你……

车子停在不远处,车灯投射出的光线足以让眼前的这片木槿花丛美得妖异。花丛旁有块随意被抛弃的方形小钢板,上面还嵌着颗子/弹。

百密一疏,还是上了他的当。

静水在心里苦笑片刻,便擡头直视倚着车身站立着的陆子漓,他眼神中并无闪躲、更无解释,仿佛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样一刻。

那是他吗?三年间敛如墨潭的眸子,没有情绪,却仍旧可以让人不寒而栗。

“我失踪的消息倾世很快就会知道,所以你的时间不多。”静水说着,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遥远。

而陆子漓像是在认真的听着,也像是全无感觉。

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静水。

“陆少爷,我希望你知道,类似于今晚这样的单独会面不会再出现。我不欠你交待,你也不需要再找我。”静水仍旧说着,这些话在她回金京之前就预想了成千上万次,很简单。

“我和倾世回来不是为了报仇,也无仇可报。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什么,至于夜总会,没错,我和倾世接手了。希望你的人不要来打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以前的相处……是个错误,所以需要改正。”静水机械的说完:“另外……你用这么危险的办法引我出来实在是很傻,万一子弹穿透了钢板,岂不是要金京大乱,我可担不起祸水的名号,陆少爷。”

陆子漓没有回答,仍旧沉默着。

“那么,我该走了。”静水说完,朝着汽车驾驶的位置走了过去。

她明白陆子漓不会心甘情愿的送她回去,可时至今日,她早就不再是那个无法自保的静水,从那日断发开始就不是。

她的脚步加快着,每一步都透着坚定和遗忘,哪怕这“遗忘”会让她那么痛。

她打开车门,直接跳上了驾驶座位,钥匙插着,她只需打火离开。

这地方并不算偏,陆子漓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己想办法回去。

可正如她所预料的,车门从外面被猛的拉开,陆子漓的手已经铁钳一样拉住了她的左臂,而她相信陆子漓却并没料到她所会有的下一步举动: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在他碰到她的同时,抵上了他的额头。

“陆少爷,方才的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静水的眸子中的怒火忽地被点燃,手中的/枪再次用力一顶,她试图从陆子漓的眼中看出什么变化,惊讶也好、意外也罢,她试图以决绝的行为来告诉陆子漓:离我远些!

可她仍旧失败了。

静谧的夜,只有他和她的呼吸声,所有的事物都不复存在、就像从来也不曾有过雪香花海、大漠西煌、生死与共、背叛、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