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真的能改变很多。
谢泞长高了点,前段时间和几个同学搭伙儿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国家做什么考察,这一趟回来整个人直接黑了好几个度,原本清秀的脸庞也逐渐褪去了稚嫩,透出几分英气来,笑容也变多了。
与此同时据唐明所说,林长舒这两年沉默走神的时间越来越多,不再张扬放肆,整个人的气场都敛了起来,好像一件本来璀璨的珠宝蒙上了灰尘。
时间好像夺去了什么,然后赋予到另一个人身上。
谢淙忍不住又开始想,此时此刻林长舒在做什么呢……听唐明说他和几个同学从大三开始创业,现在做的小有成色,经济上也稍微宽裕了一些。
他想见他,想的要疯了。
这些年谢淙遇见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对他怀揣好感的男男女女们,每一个都相当优秀,可是在他心里那些人统统都比不上林长舒。
他当然不至于自负到认为林长舒的那些改变都是因为自己或是谢泞,他只是心疼,心疼那个本来就拥有的不太多的人,还总是一路走一路丢。
虽然未曾亲眼见到,可午夜梦回时谢淙总是能瞥见林长舒泪流满面的脸,向他诉说着这些年的艰辛困苦,那么真切,伤心的让他难过。
生活待那个人并不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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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位于南部的海岛,即使在十一月也依然温暖。
天幕沉沉垂下,和辽阔的海面紧紧相拥,每一颗星子都被无限放大,仿佛徒手就能摘下。
林长舒坐在沙滩上,擡起手冲着天空虚虚比划了一下,浪潮扑在他脚边,像邀请又像推拒。
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衬得这边的寂静更加明显,只剩海在他耳侧低语,还有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听起来有点痒。
等他反应过来时,海水已经淹没了胸膛。
岸上有多温暖,海里就有多凉,无形的大手拖拽着他的身体,要他共赴混沌的深渊。
光照不到这里。
一片朦胧的云飘过,牢牢遮住了月亮。
林长舒慢慢蹲了下去,把自己团成一团在海里浮沉,任凭腥咸的海水灌进口鼻,五感一点一点模糊,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裹了他,寒冷逐渐被驱散,这里温暖的像一个久违的怀抱。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肺部传来隐约的钝痛,林长舒才从水里猛的钻出,大口大口的呼吸里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回了岸上,捞起响个不停的手机,看着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一会儿按了接听。
“喂,您好?”
那头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林长舒耳朵里还有水,听的不太真切,于是擡手在自己太阳xue上拍了拍,没想到用力过猛拍的一边耳朵都开始了耳鸣,过了老半天才恢复听力。
“喂?喂?”
那头依然沉默着,林长舒又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回应就拧着眉挂断了电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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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淙捂着胸口,狂跳的心脏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林长舒的声音变化很大,像被埋进了醇厚的酒精里,更沉闷了,捎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沙哑,面对陌生号码时的不耐烦相当明显,拽上天的语气倒是和当年如出一辙,光是听着,谢淙就能想像出那个人的表情。
是心情不好吗?
遇到什么事情了呢?
好像听见了海浪的声音……哦,唐明说他们去了一个海岛来着。
谢淙把录音保存了下来,短短五个字循环播放了十几分钟,一边唾弃自己的行为一边又如同久旱逢甘霖,紧紧捏着手机不舍得放开。
所有的思念都在听到林长舒声音的那一瞬冲破了束缚,要不是死死咬住了下唇,他肯定会忍不住喊出那个在心口徘徊了七年的名字。
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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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唐明打量着浑身湿透的林长舒:“下海捞鱼去了?”
“游了个泳,泡了条美人鱼,预计三年后的今天结婚。”林长舒张口就是一句瞎话:“你告诉过谢淙我现在的号码吗?”
“嗯?”唐明摸了摸鼻子:“没有啊。”
林长舒眯起眼,湿漉漉的头发不断往下滴着水。
唐明在他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中尽最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一边心虚一边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告诉了就告诉了。”半晌,林长舒无奈道:“你装什么呢,我还能揍你一顿不成。”
唐明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哈哈哈,是吗?我不记得了诶。”
“傻逼。”林长舒笑了笑,拍拍唐明的肩膀:“这几年夹在中间辛苦你了。”
“好说,回头请我吃饭就行。”
“回头的事回头再说。”林长舒打了个喷嚏:“不行,我得洗澡去了,冷死了。”
林长舒走后,唐明猛的松了口气。
一个寸头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抱着唐明的腰把下巴垫在他肩头:“怎么了宝贝。”
“双面间谍不好当啊。”唐明叹了口气,偏过头在男人脸颊上落下一吻。
本来已经消失在拐角的林长舒突然探出了脑袋:“对了,唐明你……操。”
“别瞎操来操去的啊,小孩儿。”男人侧了侧身子,把唐明挡了个结实。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林长舒愣了愣,随即无声的骂了句脏话,笑着走开的同时掏出手机,拉黑了刚刚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