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长舒说他还是没长大,看来那个白眼狼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我打字给刘妈看,说我想吃小馄饨,她流着泪点头了。
他们都觉得我应该悲痛欲绝,但其实没有,也许是这个结局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我留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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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我出院了。
我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他这个人被我宠坏了,就应该晾他几天长个记性,免得下次再犯。
我的嗓子和味觉看起来要很久才能恢复,我并不着急,尽管身边所有人都表现得比我着急,泞泞更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黏在我身边,但是我不需要。
这个家里不需要第三个人。
我睡到很晚才起床,然后去买菜回来做饭,躺在摇椅上看一会儿书,再午睡一会儿,洗衣服的时候晾的很慢,晚上就坐在地板上打游戏看电影。
我很少主动去想他,或者说我不用去想他,他也能无时不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甚至是我身边。
家里的一切还是他在时的模样,也是我等他回家时的模样,他是个粗心的人,刷完牙总是不记得盖盖子,隔天找不到了就会闹着要把整只牙膏都扔掉,但是现在不会了。
牙膏盖子再也不会丢了。
我把他的戒指串成串挂在脖子上,偶尔戴上,然后自己和自己十指相扣,假装在和他牵手。
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我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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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雨了。
他总是和我说一定要注意腿部保暖,不然老了之后每逢阴雨天膝盖都会痛,他说是他的母亲告诉他的。
我就不听。
我买了一冰箱的小布丁,每天吃一根,有的时候胃会疼,但是又不那么疼,只有两次疼进了医院,医生告诉我以后凉的辣的都不能碰了。
我还是不听。
第三十一天,我还是没去见他。
换做以前别说是三十一天,就连三十一秒我都忍不下去。
他送的耳钉我每天都戴着,我打了耳骨洞,就不听他的,哈哈。
老妈说我病了,每天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自言自语,她甚至想送我去精神病院,被唐明和泞泞拦了下来。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但是没有人可以让我离开这里,没有人可以让我离开我的长舒。
我疯了吗?我当然疯了,我早就疯了,我知道我所见的都是幻觉,但还是不受控制的被他骗了,他总是很擅长蛊惑,而我总是很擅长掉进他给我编织的梦里。
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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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猫了,是只流浪猫,在一个雨天被我捡了回来,浑身都湿透了,缩在垃圾桶旁边哀嚎,可怜巴巴的。
一开始我还害怕猫会打翻东西,但是没有,他还挺听话的,会在我看电影的时候跳过来,窝在我怀里睡觉。
但是狗就没有那么懂事了,这家伙体格太大,尾巴就能扫倒一片杯子,而且很臭,臭的我都不愿意接近他,还会刨沙发,不过被我骂了一顿以后就再也没刨过了。
倒也还算懂事。
我其实不怎么擅长应对动物,如果他们不懂事的话我很难耐下性子去引导,但事实上,我好像比我自己想象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耐心,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大概是潜意识告诉我,我得替他把这两只小东西给养好,否则他会生我的气吧。
我都舍不得生他的气,他居然舍得生我的,啧啧。
这个男人心眼忒坏。
唐明过来了很多趟,他以前并不是这么多话的人,但是每次过来都会对我进行滔滔不绝的思想教育,太烦了,以至于我后来能说话了也装作不能的样子,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不想失去第二个。
怎么会呢?
林长舒还有一点没写出来,我知道他是知道的,那就是他比我绝情多了,他可以了无牵挂的拍拍屁股走人,但我不行。
难怪那么放心大胆。
我面无表情的坐在摇椅里,捧着热牛奶听唐明叭叭叭,他看起来想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但是失败了,耷拉的嘴角出卖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越来越喜欢甜食了,连喝牛奶都要加两勺糖。
一开始味觉还没恢复的时候,我以为这样是正常的,毕竟我的初衷只是想刺激一下味蕾,唤醒它的功能,但是慢慢的我发现我好像已经习惯了那种甜度了。
习惯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
就比如我已经习惯了思念,再想改就难了,结果思念的尽头已经变成了空荡荡的虚无,我却依旧深陷其中,迟迟走不出来。
后来我发现我更喜欢有所期待的思念,而不是漫无目的的自我折磨,因为我知道这一次就算我再怎么有耐心也不会等到他了。
“……总之就是这样。”唐明吐出一口气:“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一句都没有。
但是我看着唐明,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唐明立刻如释重负一般,我看得出他真的很怕再失去我,以前总觉得这个人理性到接近冷血,现在看来倒也不全对,起码他表现出来的难过比我都还实在。
唐明的那个男朋友我又见了几次,确实很不错,看得出是个好人,像长舒说的那样。
林长舒这个人很不像样,他目送着他的朋友们都获得了幸福才敢放心离开,甚至还等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学弟结完了婚,却不考虑一下我,这太不公平了。
也许是他知道我不会幸福。
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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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给我找了心理医生,完全多此一举。
自闭?抑郁?怎么可能。我的心里每天都活跃着一百万个林长舒。
不知道那位医生从我的面部表情或者什么地方看出了什么,总之她告诉我有空可以试试养花养草之类的转换一下情绪,时间久了也许就能恢复声音和味觉了。
我早就能说话了,只是不想说。
我也不想养花草,这个家不能有外来者,长舒让我养猫狗,我就养了,除此之外我不喜欢这里再出现别人想塞给我的东西。
我的精神状况非常健康,我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正常的是他们,企图把我唤醒的也是他们。
我知道我在做梦,我只是不愿意醒。
我知道。
我都知道。
起码我还没有疯到去找唤魂的老巫婆来家里做法,对吧?
林长舒不是迷信的人,这东西不一定能叫他回来,但是我知道他走都走了,再被叫回来一定会生我的气。
我想他生我的气。
我好想再看看他生气的样子。
……
我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