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弟弟讶然看过来,陆与闻清清嗓子,“你在那我走了,我叫楼长联系你,他会找你去签个名。”
“你急着走吗?”方雨弟弟垂下眼睑,从陆与闻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苍白的侧脸,“如果不着急,能不能留一晚,明天让我蹭你的车回去。”
陆与闻想说可以替他叫辆车,不放心还能调家里的司机来接他。
他正要拒绝,里面的人忽朝他看过来,双眸如水一般沉静,“可以吗?”
陆与闻没回答,他留意到方雨弟弟手上的动作,撕着面包,很小个的面包也撕着吃,这个习惯和方雨一样。
他没立即给出回复,回客厅里坐着,这表示他还没决定好。陆与闻在想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他和方雨弟弟相处过,眼前的人不太像他记忆里的人。
印象中那人是飞扬跋扈的,我行我素惯了,不会考虑别人感受,更不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刻。
自从再度碰面,陆与闻没在这个人身上找到过去的影子。
仅有的几次接触令他不同程度的心生厌恶,因被冒犯而气得跳脚,可细想起来,那几次方雨弟弟的反应都有点奇怪。
不该对他表现出兴趣,十多年未见不提,当初他们其实处不来。尽管相处时间短,但他能看出方雨弟弟太过自我,眼里不太能看到别人。
要说有那些恶俗的桥段,他是不信的,一来他没那么自恋,二来时间过去越久,他越能看清从前的事。
那时方雨看他的眼神,饱含倾慕与依恋,纯粹热烈且毫无保留。
后来他再也没被谁用那样的眼神注视过。
出道后很多人对他说爱,方雨也说爱他,但那是不一样的,方雨爱他没有退路,方雨只爱他一个。
被爱过一次后了解什么是爱,也知道哪种程度算作爱。
所以不管是十多年前还是现在,傻傻地爱着他的只有方雨一人,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
陆与闻想清楚后,不想再纠结无谓的人和事,就让所有事情都简单一点,换做陌生人他也会帮一把,把自己当成车夫好了。
他站起来,对方雨弟弟说:“行,我明天载你回去,但要早一点走,我下午有事。”
整个下午,方雨没有和陆与闻说上一句话,陆与闻好像很忙,从车里搬了台手提电脑上来,不知处理什么工作,总能听到他讲电话的声音。
方雨则待在从前自己的房间,他不做什么,光坐在那,听客厅传来的陆与闻的说话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傍晚陆与闻要出去签字,敲门问他想吃什么,他想了想,说都可以。
陆与闻回来递给他一袋香喷喷的现烤面包,一句话不说,回沙发上继续抱着电脑,直到天完全黑了。
方雨开门出去,问陆与闻今晚要睡哪,陆与闻盯着电脑屏幕答还能睡哪,他瞟了眼沙发,说:“我睡这。”
方雨让陆与闻睡卧室,特地加了一句,我的房间或我爸的房间都行。
陆与闻眼睛没离开过屏幕,心不在焉道:“我睡老丈人的房间算怎么回事,在沙发将就一晚算了。”
方雨莫名红了脸,他抿抿嘴唇,回房间拿了一张毯子,陆与闻看了一眼说不要,方雨说晚上会起风,陆与闻干脆道:“我不用你的东西。”
方雨明知道答案,却还要问他想用谁的。
陆与闻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反问道:“你说呢?”
方雨故意说他的东西都扔了,陆与闻啪地合上电脑,面色罕见地冷。方雨进房间拖出一条装得满满的大号编织袋,他对陆与闻说:“方雨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你要的拿走,不要的我扔了。”
陆与闻当即站起来,阴沉着脸,目光有一瞬极凶狠,“不可能,方雨的东西,当年能带走的我都带走了。”
方雨眼神不怯,他和陆与闻对视,“你觉得你会比我更熟悉这里吗?有一部分不用的放我爸那,我爸东西少,他的房间常年被当做杂物间。”
“你找吧,看中都是你的。”方雨凝注陆与闻的眼睛,陆与闻狠瞪他一眼,大步绕过茶几,蹲在编织袋旁边,拉开拉链,迫不及待确认里面的物品。
方雨在一旁看着,陆与闻从袋子里掏出一件又一件他准备丢弃的陈年旧物,双手动作小心翼翼,每拿出一件都先细细打量,嘴里小声道,是我的,都是我的。
拿出的旧物有当年上表演课的笔记本,有电影第一版剧本,有他不穿的睡衣,还有坏掉的磁带。
方雨不忍再看,他想回房间,陆与闻冷冰冰的话音叫他定在原地,“你凭什么扔掉方雨的东西?”
方雨回过身,面上露出惨然的笑,“因为他死了啊。”
陆与闻猛然起身,愤怒地揪住他的衣领。
方雨被陆与闻的动作带得往前一趔趄,他轻轻地笑,“我说得不对吗?方雨早死了,他不该死吗?”
陆与闻的拳头立马要挥过来,在快靠近脸颊时堪堪停下,神情陡然变得复杂,暴戾的气息压了又压,他问眼前的人:“你哭什么?”
方雨才发觉自己哭了,他又当着陆与闻的面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