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好朋友,很失望吗?”
“没有。”
梁靖冉还穿着那身跳舞的吊带连衣裙,长发披肩,细腰盈盈一握,妆发都没卸,裙摆只盖到膝盖处,两条白嫩细长的小腿露在外。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站着一个娉婷佳人。
大概过了一分钟,梁靖冉迈开脚步,易知秋没想到她会走过来,干笑一声:“你也来天台吹风啊。”
梁靖冉言笑晏晏:“只准你来?”
易知秋:“..........”
礼堂这栋楼是会议专用,高达二十层,从露台往下俯瞰,能将淮江夜景收揽眼底,城市的万家灯火亮起,连成一片又一片星河,与宝蓝色的苍穹交相辉映。
过了半晌,没人开口打破沉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易知秋觉得不自在,尴尬迅速在空气中蔓延,他拿出手机,想跟娄牧之说换个方向等他。
“那你慢慢吹,我还有事,先撤了。”
易知秋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与梁靖冉擦肩时,女生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等等。”
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太紧,他甚至能感觉到梁靖冉在轻微发抖。
梁靖冉看着易知秋的后脑勺,似乎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开口:“我有话想跟你说。”
预感告诉易知秋接下来不是什么好事。
“我时间来不及了,改天再说,”他挣了下腕骨,却没挣脱。
“不行,就今天,”梁靖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绕过地上的砖头,拦住他的去路,与他面对面。
眼前的漂亮姑娘擡起眼眸,她外表静默着,内里却似有汹涌暗流,激得呼吸稍重,几乎能听得见她的心跳。
“易知秋!”对面的梁靖冉语气严肃慎重,脸颊晕着两匹红霞,她浅浅地笑起来:“我喜欢你。”
易知秋一愣。
最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后,剩下的就容易多了。
“初三,3月5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站在主席台上发言,我还记得你当时的头发剪得很短,像一只小刺猬。从那天起,我的眼光就离不开你了,我记得打篮球的你,记得跟旁人嬉笑的你,也记得在考场上认真答卷的你。我发现你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上有一个大大的酒窝,我喜欢你的笑容,也喜欢你闪闪发光,你就像烟火一样,比我的梦想还漂亮。我记得你经常穿红色的衣服,张扬又帅气,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所有男孩里,最好看的。高二分班,我本来选了文科,但是知道了你选理科后,我也改选了理科,我希望能和你分在同一个班,我努力学习,让自己变得优秀,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配得上你,能够亲口对你说.........我喜欢你。”
梁靖冉每说一句话,易知秋脑子里就浮现娄牧之的样子,以及和他有关的事。
他第一次见到娄牧之,是春天。
他穿着崭新的校服,男孩那会个子不算高,勉强能到易知秋肩膀。
他皮肤很白,比天上的云朵还白,他长得十分精致,额头,眉梢,眼角,鼻梁,嘴唇,没有一处不好看,像一尊白瓷做的娃娃。
易知秋喜欢看娄牧之变脸,所以他不留余力地逗他,那毫无神采的眼神因他愤怒和变化,他就觉得高兴。
他喜欢娄牧之笑,尽管他不爱笑,即便笑也不会肆无忌惮的笑。
不过只要娄牧之轻轻抿一抿唇线,易知秋就觉得比吃了蜜还甜。
心跳如雷。
电光火石间,易知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追溯到初次相见,那一瞬间,星辰碎片融化在风里,从遥远宇宙穿梭而来,光影画出你的样子,落在我的眼眸。
从此,我的世界天光大亮,因为你。
意识飘在远方,周围似乎有啜泣声,这丁点响动拽回了易知秋的思绪,他这才看见,眼前的梁靖冉早已满脸泪水。
他想开口拒绝,张了张嘴,却没找到合适的词。
长成一路,很多姑娘追过他,有的给他递情书,有的给他发邮件,有的送他小礼物,他全都一一回绝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大胆,敢当面跟他表白。
梁靖冉外表看着柔弱,直到今晚,易知秋才知道,真正的她是一腔孤勇。
易知秋头一遭遇到这么生猛的姑娘,加之心中七上八下,卡壳的脑袋更卡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对不对。”每说一个字,梁靖冉就向易知秋靠近一点,她逼着他缓步后退。
直到后背抵上围栏,易知秋退无可退,他站在原地,那种无措不止源于怎样拒绝别人,更源于他逐渐苏醒的爱意。
这一刻,他无比想念娄牧之。
易知秋在贫瘠的字典里搜索着不让人太难堪的词。
“做我男朋友,好吗?”梁靖冉望向他,全身都在祈求他,他拧着眉毛没答话。
“我们试一试?”梁靖冉还在逼问,她流过脸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决绝,非要在今晚问出一个答案。
“对不起。”想了很久,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易知秋看着她,说了一句最普通不过的话。
“什么对不起,”梁靖冉泪眼婆娑,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
这是她隐忍的暗恋,在一个漆黑无光的夜晚,暴露在她喜欢的男孩面前,她积攒了三年的勇气,却换来一句对不起?她不信!
“我不够漂亮?”
“不是。”
“我学习不够好?”
“不是。”
“因为宋小狮?”
“不是。”
梁靖冉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哪怕前方战鼓轰鸣狼烟遍地,他也会穿过风沙,单枪匹马向他奔去。不喜欢一个人,哪怕她皮囊耀眼知识渊博,他也食之无味,敬而远之。
易知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一遍:“对不起。”
“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梁靖冉忽然扯掉肩带,衣裙滑落,剥落出一具无暇光洁的躯体,她明艳,毫无遮拦,把自己赤裸裸地捧到他面前。
在那一秒的视觉冲击里,易知秋猛地闭上眼睛:“你做什么!”
少女摇晃着曼妙的身体,与他不过毫厘之距,她孤注一掷:“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什么感觉都没有。”
失去清晰的视线,易知秋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感觉到少女正在一步一步逼近他。
“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梁靖冉不听,一直哭泣着靠近他。
易知秋气恼似的啧了声,他不想跟她废话,飞速脱下校服外套,闭着眼睛胡乱裹住梁靖冉,用两只手袖在她身前打了个死结,把少女裹成了蝉蛹。
“停!”易知秋闭紧眼睛,一只手指着她:“就这个距离,别再过来了。”
梁靖冉突然捉住了易知秋的手,牵引着他摸到自己心口,少女的酥|胸在他掌心里,柔软而富有弹性,伴随着那有力的跳动。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心,你摸摸,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易知秋被吓了一跳,他猛地抽出手,攥成了拳头。
“你......算了,咱俩说不清楚,我先走,你好好冷静一下。”
“别走。”
慌乱中,梁靖冉抱住他的腰,胸口起伏得厉害,不知是风冻的还是泪惹的,少女的胸贴紧他背脊。
“不要走,”梁靖冉呢喃着摇头,哀求他:“你别走。”
地上躺着一条凌乱的白裙子,被风吹得鼓起,衣角沾着些泥点,犹如此刻破碎的梁靖冉。
易知秋去掰她的手臂,她抱得死死的,唯恐伤她心又伤她身,易知秋勉强维持着最后一点风度和善良,静静的站着,等她平静。
梁靖冉感觉到他有序缓慢的心跳,平稳无比的呼吸,她一直觉得,没有任何一个男生在面对一具诱人的肉体时,毫无反应。所以她打出最大的底牌,现在却输得一无所有。
这一刻,她竟是如此绝望。
“我们没可能的,你放手吧。”
梁靖冉不放,她知道这样的姿态狼狈又丑陋,可她没办法。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由自己说了算呢。
梁靖冉的眼妆花了,蹭脏了易知秋的校服,她哽咽着问:“为什么?”
易知秋仰首,他望向无垠夜空,双眸荡开一簇簇涟漪,是他对另一个人的温柔。
“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