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秋望着他,眼神缱绻:“入秋天气就转凉了,你多穿点衣服。”
“好。”
“还有你那嗓子,记得喝点降火茶。”
“好。”
“还有......”
“易知秋,”娄牧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什么?”
娄牧之看着他,眼底一片通红,却没有眼泪,看了很久很久,才说:“你该刮胡子了。”
易知秋手摸下巴,摸到了一片坚硬的触感,他扬起脸庞:“其实我留胡子也很帅吧。”
娄牧之点头,说:“很帅。”
“是吧,”易知秋说:“我也觉得我很帅。”
易知秋笑了,他真是好看,臭屁样子好看,笑的样子更好看。
看着他,娄牧之好想一拳打破这扇玻璃,拽过易知秋的手腕,带他远走高飞,带他亡命天涯,他有好多话想告诉他,他想抱一抱他。
可是他做不到。
易知秋吸了吸鼻子,问他:“我爸身体还好么?”
易宴病得厉害,但娄牧之不敢让他知道,哑着嗓子说:“他很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就好,”易知秋使劲抿嘴唇,红着眼睛,笑着说。
娄牧之说:“我给你带了点衣服,一会儿拿给你。”
易知秋说:“好。”
“还有牙膏,樱桃味的。”
“好。”
娄牧之又说:“还有一些零食。”
“什么零食?”
“有小熊饼干,QQ糖,养乐多,果冻,”说到这里,娄牧之想起来什么,突然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忘记买可乐了.......”
易知秋红着眼眶笑骂了一句:“对不起什么,傻不傻。”又说:“这里不让送零食。”
“没事,”娄牧之缓声说:“过几天就能回家了,我留着,等你回来吃。”
眼泪几乎要涌出眼眶,易知秋偏过头,胡乱抹了一把脸,转回来说好。
两人面对面,隔着一扇玻璃窗,食指与食指相碰,明明挨得这样近,却又离得那样远。
夕阳余晖透过门窗投进来,照得易知秋一脸惨白。
苍穹满是晚霞,红得像血。
回忆的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转出一帧帧光晕变幻的画面,在他们租下的小公寓,要走的头一天,晚霞也如此刻般嫣红。
明明一切都很好不是么?
明明美好的未来就在不远处,只要伸一伸手就能捉到。
为什么才过了十多天,世界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娄牧之拼命学习,拼命忘记过往,拼命爬出悬崖,那些好不容易才在他眼里闪烁起来的微光却再一次黯淡下去。
不对,不是黯淡。
是湮灭。
没有声音,悄然湮灭。
警察过来敲了敲玻璃,提醒道:“到时间了。”
跟着就要拿过易知秋的电话,玻璃窗外的娄牧之突然大声叫起来:“别挂,我还有话,我还有很多话,不要挂。”
“易知秋。”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告诉你。”
警察背过身去抹掉眼角那点泪,强制性挂断了易知秋的电话,架起他的胳膊,要带他进去。
娄牧之一拳一拳地捶打窗户,嘶哑喊着:“不要走。”
“易知秋,不要走。”
“小木头。”
“警察同志,麻烦你,再给我一分钟。”易知秋一手扒住门缝,一手扯住那警察的胳膊,满眼通红地恳求他:“让我跟他说句话。”
有意掩藏,娄牧之一直没让易知秋看到他手背的伤,他现在疯了一样拍打窗户,鲜血已经从他手背淌了下来。
警察看了一眼拼命捶窗的娄牧之,又看了看哀求他的易知秋,最后垂下脑袋说:“不好意思,规定的时间到了,请回去。”
“小木头,你手上有伤,别打——”
“哐当”一声,易知秋的话音被铁门无情阻断。
额头抵上那块冰冷的窗户,娄牧之眼睁睁看着易知秋消失,刚结痂的伤口再次皲裂,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玻璃,他哽咽着,低哑地喊:“易知秋,我还有话......没告诉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