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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五十六 宇文护2狠辣的你 略施小计(2 / 2)

跑了?为什么?

因为和普六茹坚一起看信的,还有独孤信的小女儿,独孤伽罗,她说她父亲的“耶敕”印信,不该是大红色,该是深红色!她说,她常常偷她父亲的印泥,做唇脂的颜色……

那他们两个,往哪里跑了?

奔东门而去了。

给我追!

这才十六岁的普六茹坚小夫妻俩,既然要出东门,那就一定是奔蒲坂而去,普六茹坚的父亲普六茹忠,眼下正在镇守蒲坂。

那普六茹忠,本就是本朝猛将。

那蒲坂,更是本朝命门。

若是普六茹忠知道了,你要杀他儿子儿媳,万一他凭借蒲坂要地,联合北齐,西进长安来对付你,你也难说,一定敌得过他杨忠强大的武力。

当年你在宇文泰身边时,亲眼见过普六茹忠徒手搏杀猛兽。

你也知道,他普六茹忠平生,最大的战功,就是仅凭数千兵力,就攻克了南朝重兵把守的重镇随州。

普六茹忠擅长攻坚战,说不定真的,会攻破你的长安。

这下麻烦了,你真想亲自追上去,亲口告诉这小夫妻俩,你没打算杀他们,只是想让他们……离婚。

没想到,这小两口,对政治上的事情,敏感度这么高。小鱼似的,稍稍惊一下就逃。

普六茹坚夫妇跑了,你的计划,也就泄露了。

独孤信的几个儿子,虽然手无大权,却也好歹有些势力,当即联合起来,计划带人闯进皇宫,想要拯救他们的父亲。

好啊,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那就坐实了谋反的罪名。

你就可以借机,把独孤家族,一网打尽。

只是……这样会不会,搞得太过鲜血淋淋?

毕竟,新朝才刚刚建立,如此血洗,恐怕会动摇国家根基。

你很明白,阴谋中的杀戮,是一种怪力,单凭这种怪力,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

但你还是决定,要杀独孤信,也只杀独孤信。

而且最好,让独孤信自己,杀独孤信。

你走近关押独孤信的密室,冷冰冰地告诉他,他的儿子们,即将为了救你,逼宫谋反。你也有把握,挨个把他的儿子们,收拾得很惨。

独孤信毕竟是关陇集团核心圈子里的人,见识过你的手段,知道你的厉害,也知道,见识过你的手段,知道你厉害的人,迟早都得死。

既然如此,何必早早地带上,自己还那么年轻的儿子……

你递给独孤信一份认罪书,内容是独孤信承认并简述他自己,密谋颠覆大周政权的事实,要独孤信签字盖印。

独孤信长叹一声,在认罪书上签了字,但告诉你,他身边没有印章。

你把你的小作品,丢给了他。

他把玩了一下你替他设计的这个多面体,苦笑了一下,选择了“独孤信白书”的印面,在认罪书上摁下。

他把认罪书给你,你就向他,宣读了早已准备好的大周天王敕令,宣布既然独孤信认罪,且已经畏罪自杀,就免去独孤一家其他人的罪状,不再追究,以示天王治国的宽仁之理……

然后,你递给他,一杯毒酒……

最后,他终于仰起头,梗着脖子,把酒喝了。

一切过程,都很平静。

黑暗之中,没人能够看见,黑蝙蝠的疯狂之舞。

次日,你在朝堂上,向所有人公布了独孤信的认罪书,然后宣布他已经畏罪自杀,最后,你再次宣读,大周天王的敕令。

大周天王宇文觉,就坐在你身后,他都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发布过这道敕令?

没人管他。

总之,你在改朝换代之后,仅仅个把月之内,就除掉了不合作的独孤信与赵贵,西魏八柱国,原关陇集团的董事会,至此只剩下四人,无条件支持宇文家族的于谨,和无原则支持任何当权者的元欣、李弼、侯莫陈崇。

你,全权代表宇文家族。

你,是当下朝廷,唯一的当权者。

所以,你得到了董事会的一致支持。

一个董事会,对某人专权,一致支持,那么这个董事会,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从此,宇文家族的地位,超越了关陇集团董事长的范畴,正式升格为至高无上的总裁。

而你,又做回了宇文泰曾经做过的职务,大冢宰。

对于你的成功,你有两种理解。

小叔宇文泰近三十年的累积,让你可以在三十多天的时间里,做到了这么多事。这是理智的理解。

或者说,你只用了三十多天的时间,做到了小叔宇文泰,近三十年没有做到的事。这是情绪的理解。

可不是吗,小叔那人,其实还是,过于心慈手软。要不是你及时接手,这宇文家族的江山,说不定,终究还得付诸东流。

好了,现在,终于结束了内斗,你可以带领大周,向隔壁的宿敌,高家的北齐,寻仇!

这时,你在宫里的眼线,却来找到你,说天王宇文觉,正在寻机收拾你。

谁?

你的堂弟,小叔宇文泰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北周王朝真正的开国之君,时年十五岁的大周天王,宇文觉。

就是宇文泰临终前,托付给你的那个孩子。

那个正在青春叛逆期的孩子,目睹了你两个月来,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以他的名义,四处捕杀政敌,对他却是爱理不理,于是乎,他心头有气。

他身边有几个人,看出了他的不满情绪,便鼓动他,先下手为强,想办法收拾你。

哪几个人?你问。

你的眼线说,是原来自西魏以来,便掌管宫廷事务的乙弗凤、贺拔提、元进,还有原相府管事的李植、孙恒。

哎,弟弟,你糊涂啊,你不信哥哥我,却要去信任这些明显心怀叵测的外人。

那乙弗凤,是被你爹逼死的西魏皇后乙弗氏的家人。

那贺拔提,是被你爹亏待了的贺拔家族后人。

那元进,你看看他的姓氏,想想他,该是什么立场?

那李植,孙恒,都是原来在你爹手下得势,在我手下官运受阻,便心怀怨恨,想来利用你的人。

弟弟你若是不糊涂,怎么会去信任他们,却不信我。

也不想想,我这一番辛苦,是图个什么……

你忽然感觉委屈,委屈得想哭。

第二天上朝,你就先把李植、孙恒,贬谪到了远方州郡做刺史,这种惩罚措施,对于动辄杀戮的你来说,也就算是义尽仁至。

你想要,警告一下弟弟。

可是,已经身为大周天王,又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弟弟宇文觉,却自我感觉甚有底气,每天上朝,都要气鼓鼓地,问你要人。

他还硬是要把李植的父亲,一个普通将军李远,封为柱国大将军。这件事情,你本来坚决不同意。

等待柱国大将军初始成员,全部自然凋零,以便将权力集中到宇文家族中来,是小叔宇文泰,说不出口的心念,是你,必须坚持的政治路线。

而他宇文觉,却不能理解,又要往好不容易已经减少到五个人的柱国大将军名单当中,塞进一个明显不够格,只是他喜欢的李远。

如果柱国大将军的名单,可以持续更新,那么宇文家族一统江湖的梦想,势必成为泡影。

这一次,就连于谨都不表态支持你了,毕竟他也想,柱国大将军手中,保留些许权力。

孤独的你,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松口同意李远的加入。

虽然你只给了李远一个柱国将军的空头名号,没有给他这个名号该有的两军四府的实际兵权。但你还是觉得,开了这个不好的先例,会在以后,给你带来麻烦。

这个以后,看上去并不遥远。坊间盛传,宇文觉亲口说过,李远很快就会代替你的位置。

他就那么想,找人来代替我?我,这个当哥哥的,难道真的,做错了什么?

你心里,其实委屈。

宇文觉还是天天问你要人,要你把李植和孙恒,给他调回来。

某一天,你终于被问烦了,情绪激动起来。

宇文觉害怕了,以为你要发怒骂他,他的身体,又不自觉地往后缩。

你也以为,你自己应该愤怒。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你却不知道怎么的,没有愤怒,只感觉鼻子一酸,想哭。

你自己都不知道,或者不承认,家人,其实一直都是你心底,仅有的一丁点温度。

你说话时,都哽咽了。只好一边努力疏通被堵住的鼻子,一边委屈地说:天下至亲,无过兄弟,若兄弟尚相疑,他人,谁可信者?

太祖(指宇文泰)以陛下富于春秋,属臣后事。

臣情兼家国,实愿竭其股肱。若陛下,亲揽万机,威加四海,臣死之日,犹生之年。

但恐除臣之后,奸回得志,非惟不利陛下,亦将倾覆社稷,使臣无面目见太祖于九泉。

且臣既为天子之兄,位至宰相,尚复何求!

愿陛下勿信谗臣之言,疏弃骨肉!

你其实,真的想,做一个好哥哥。

只是,你觉得该由你来负责的事,太多。这让你的弟弟觉得,受到了冷落。

可是,你的弟弟宇文觉,如此糊涂,你又怎么放心,把家国大事,交给他做?

乙弗凤、贺拔提,元进是来复仇的,李远、李植、孙恒,是来篡权的。这么明显的事,弟弟,你看不出来吗?

他确实看不出来。

你虽然赶走了李植、孙恒,他却依然继续和乙弗凤、贺拔提筹划秘密行动。

这毛孩子,还不知道,这大江以北,大河以西的广袤土地上,所有人自以为秘密的所有行动,有哪一出,能躲得过,你的监控?

要是换作别人,你早就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果断行动。

可是,那是宇文觉,是你的小叔,临终时的托付……

那几天,你常去太庙,在那里呆立,想把到底该何去何从,向你那已经变成一个牌位的小叔,问个清楚。

最后一次从太庙走出来时,你的眼神,变得坚毅。

你去找于谨,说你做了个梦,梦见小叔说,如果宇文觉不堪大用,他还有十二个儿子,你可以看那个合适,换一个。

于谨说,既然是太祖托梦,那么太祖的命令,他也会听从。

当然,你和他心照不宣地知道,你压根儿就没做过什么,有关太祖的梦,那只是你,终于把一个道理想通:小叔给你的使命,是要你辅佐整个宇文家族,不是仅限于他宇文觉。

那么,废了宇文觉,立谁合适呢?

于谨提议,立宇文泰的庶长子,宇文毓。理由是,他已经二十四岁,是个成年人,选择他,大家不会说你,想借机揽权。

当然,宇文毓胸无大志,所以,你其实还是可以揽权,不耽误。

更重要的是,他是独孤信的女婿,立他为皇帝,你可以和因为独孤信之死而蠢蠢欲动的权贵们和解,终止朝廷无休止的内耗。

你说,其实小叔生前,最喜欢第四子宇文邕。

那孩子,你,驾驭不住。于谨严肃地对你说。

好吧。你接受了于谨的建议。

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废立之后,宇文觉,怎么处置?

于谨笑而不答,说这个他不管,这是你的家事。

好吧,家事!

公元557年八月,和于谨密谋的第二天,你就在他的默许下,提兵围了皇宫,杀了贺拔提与乙弗凤,把堂弟宇文觉,废为略阳公。

立宇文泰的庶长子,独孤信的大女婿宇文毓,为新任大周天王。

辗转反侧一个月,百转千回三十夜,你终于走近密室,拖出你的工具箱,找到一瓶合适的毒液,将其兑进酒里,叫人给略阳公宇文觉,送过去。

然后,你给宇文觉,定了个谥号,叫做“孝闵”。

闵,哀悼、可怜的意思。这个字,一般出现在一个王朝末代君王的谥号里。

开国之君,就谥号孝闵,古往今来,只有你北周朝,这一例。

然后,你一个人,悄悄去太庙,对着宇文泰的牌位,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请求小叔的原谅。

已经变成了一个木制牌位的小叔,沉默着,并不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