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满意地笑了笑,“很好,那你把月上寒宫卖给了谁?”
女子说,“天下第一快刀,卓长珏。”
朝影疏不知道卓长珏要这种东西做什么,毕竟月上寒宫这块馅饼在黑市待了一个月都无人敢买,他却一口将这个馅饼咬了下来,当真不怕那是假的?
“你从没见过我们两个,也没有经手月上寒宫,更没有见到过卓长珏。”说完,江衍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便带着朝影疏离开了黑市。
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客栈,朝影疏擡头看了看夜空,又扭头看向了江衍,才开口道:“卓长珏是什么意思?”
江衍微微一笑,“很简单,月上寒宫若是能有假的,那一定满大街都是,徐三娘和卓长珏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越像假的东西极有可能是真的,我觉得徐三娘大概在其中留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现在对我们来说,不重要。”
“你……”朝影疏欲言又止地看着江衍,掐了一番指关节才说,“你方才用的是秘术?”
江衍点头,“是,很容易上手,要学吗?传女不传男。”
江衍看着朝影疏一脸茫然地样子,忍俊不禁,“你别那样看着我,江家到我这代就我一个了,我爹只能传给我了。”
朝影疏摇了摇头,她碾了碾脚下的砂砾,“我不是那个意思,秘术对身体伤害不小吧,你以后还是少用为好。”
江衍勾过朝影疏的指尖,温声说,“好,都听我们家阿疏的。”
余兰折奋力地拉着三匹马走了出来,他看到了江衍和朝影疏,一脸兴奋地说,“马我都找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地面传来一阵轻微又细小的震动,朝影疏的脸瞬间惨白,她太熟悉这种震动了。
余兰折看了看四周,又爬在地上听了片刻,“地震了?不可能吧。”
朝影疏张了张嘴,片刻后才说,“不是地震,是风朔的铁骑。”
余兰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风朔的铁骑?那是什么东西?”
朝影疏一个箭步掠了出去,迅速翻上了屋顶,她已经将返璞握在了手中,而且在无意识地收紧,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批黑色高大的骏马,上面端坐着身披黑甲衣的风朔武士。
今夜的月色很亮,而那些玄黑色的战甲却将它们周身的光芒榨取的一干二净,所至之处皆是一片黑暗,一朵乌云从远处飘来将月亮渐渐地遮了起来,天地逐渐暗了下来,一阵暴虐的狂风袭来将家家户户用来照明的灯炉吹了个干净。
黑甲武士仿佛幽灵一般隐入了黑暗中。
朝影疏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身侧,并没有她印象中的麻绳,情急之下朝影疏出了一身冷汗,直到余兰折唤她,她才发觉这里根本不是西州的军营。
余兰折说,“朝姑娘,你看到什么了?”
朝影疏迅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直奔江衍,“你觉得应该如何?”
江衍顶着莫照书的脸难得没有笑意,他阴沉着脸说,“走,去北凉。”
朝影疏沉默了片刻,“需要告诉章琼他们吗?”
江衍忽然笑了,“告诉他们做什么?不是勾着肩喝过酒就能算作朋友的。你放心,他们会没事的。”
朝影疏擡眸看着江衍,她的双眸爆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而此时此刻她的耳边却是震天的战鼓声与嘶吼,“你是没有见过风朔屠城。”
余兰折看着朝影疏的模样惧怕地退后了几步,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现在突然撕破了伪装,将自己最真实的一幕展现了出来,她虽然没有舔着沾满鲜血的手指,却足以让人惧怕。
“够了,你冷静点。”江衍一把拽过朝影疏,丝毫不惧地看着她,“跟我去北凉。”
朝影疏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扭头上马迅速朝望月城的城门奔去。
余兰折还没明白过来便被江衍扔上了马,两人紧随朝影疏离开。
黎明来临,望月整座城都静悄悄的,沙风所携带的不是少女的体香和皂角的清香,而是死亡一般的腐朽气息。
风速缓慢似乎也不能理解望月城的死寂,突然一声乌鸦的啼叫声将这一切打破,沙风像是受惊了一般迅速疯狂的扭动了起来。
醉清风和卓长珏在整座望月城的见证下,进行了一场能够载入史册的比试,最终卓长珏以半招胜过了醉清风。
江衍原本以为朝影疏已经便了,最起码她迈过了前世最艰难的那一步,现在看来都是江衍自己的妄想而已,朝影疏还是活在那个她永远也走不出的噩梦中。
从望月城到南山村两人一路无话,余兰折倒是满心欢喜地叽叽喳喳了一路,丝毫不在意无人与她搭话,即便是路上的花草树木,虫鸟蜂蝶他也能与之讲上几句。
三人顺着叶鹤河一路往东走,夜间便在河边休整。这天夜里,江衍趁着余兰折睡熟了,便悄悄地起了身。
朝影疏守上半夜,她见江衍起身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继续望着篝火发呆。
江衍坐在了朝影疏的身侧,与她一起出神,片刻后他将朝影疏放在一旁的手拢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朝影疏也没有挣扎,任凭江衍微凉的手汲取着自己手上的温度。
江衍率先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你那日跟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朝影疏不解地看向了江衍。
江衍继续说,“你说让我像你一般穿过前世的愧疚站过来,今日我想问你,你真的站过来了吗?”
朝影疏收回目光,在江衍的手心里挣扎了一番,无奈后者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江衍说,“你没有,我也不知道你那日受了何种刺激要对我说那样的话,你是觉得我可怜,所以心生怜悯吗?我告诉你,朝影疏,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也不必怜悯我。”
朝影疏听闻,反手握住了江衍的手,“我说过我是怜悯你了吗?我承认我那日在望月城是偏激了些,我是放不下前世的一切,我是对你有所保留,那么多人因为我,前仆后继地去死,那是留在我身上几辈子都洗不清的鲜血,我无法释怀。但是,你不也瞒了我很多事情吗?”
江衍蹙眉,“就因为白夫人的事情?”
朝影疏迅猛地收回了手,瞪着江衍高声说,“何止?!”
高声过后空气渐渐凝固了起来,两人丝毫不退让地盯着对方,暗自用眼神较着劲,最后朝影疏主动站了起来,宣告认输。
“将余兰折送回南山村后,我自己回南邑,你就先回天琅吧。”
江衍咬牙切齿地说,“可以。”
江衍心情复杂地看着朝影疏,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朝影疏突然说,“我有权知道一切,别人也没有必要是为了我好。”
江衍心灰意冷地闭了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