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远离，那香气霎时间淡了许多，男人清醒过来，剑眉紧蹙，凝视着面前的女子：“我没同旁人说那些话。”
“不是你说的，还能是别人说的不成？”郭牡丹冷笑一声，正想揭穿他的伪善嘴脸，忽然目光一转，落在了屋内的角落处。
霍霆的几个随从为了不打扰到他和郭老爷的谈话，一直就在角落候着，适才郭牡丹急匆匆的进来，并未留意到他们，也没来得及赶走他们。
顺着郭牡丹的目光望去，霍霆也望见了那几个随从，他眉头几乎要拧成了一团，沉声道：“过来。”
随从们闻言立时上前，行到了床榻一侧，不敢直视霍霆，可却拿身子背对着郭牡丹，一副不敬的模样。
“好呀。”郭牡丹险些被气笑了：“你说你没胡说，那就是他们胡说了对吧，不然怎么会有那般谣言？”
“什么谣言，那怎么能算得上谣言？”
郭牡丹既然说了她与霍霆并无关系，二人如今什么都不是，随从们也不怕她，理直气壮道：“难道你没有抛下公子吗？你又养外室，还怀了身孕，哪一句是谣言！”
“荒唐！外室怎么了，外室……”
郭牡丹正想驳斥这几人，霍霆原先也是给她当过许久外室的人，忽地黛眉一蹙：“等等，你们说什么？”
身孕？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有身孕了？
见她面露慌乱之色，那几个随从下意识地认为是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般行为对不起公子，愈加肯定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与那外室有了首尾，还有了身孕，可敢让郭老爷知道？郭老爷那般忠贞，自然不会赞赏你这般行为！”
霍霆合上双眼，双臂青筋暴起，沉声喝道：“够了。”
他们一遍一遍提起她有孕一事，也是一遍一遍地在自己心头扎刀子。
随从们愣住，小声抗议：“公子，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有什么好……”
话音未落，男人猛地睁开双眼，厉声呵斥道：“我说够了，没听见吗？”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都出去。”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绪，朝郭牡丹道：“他们乱说话，我自会处置，是我对不起你。”
郭牡丹从适才听到霍霆的随从们说自己怀了外室的孩子起，就一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此时听到霍霆同她道歉，才缓缓回过神来，一脸复杂地望着他。
男人说话期间也没有看她，反而一直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声音愈发低了：“他，年岁几何？”
郭牡丹张大了嘴：“啊？”
霍霆又深吸了一口气，在锦被下的手握成了拳，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掌心中，可他却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张开嘴，一字一顿地往出来挤：“他瞧上去年岁太小，就这般轻易地做了父亲，怕是会照顾不好你和孩子……”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在用胸腔颤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自诩见多识广，年少时便天不怕地不怕，可此时，他却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屋内一时寂静下来，没有任何声音，静地能听见房檐上的雨滴，一滴滴落在廊下。
过了许久后，男人才稳住心绪，接着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他……一道照顾你。”
初时的震惊与愤慨过去后，自他醒来起，他便一直在思索此事。
总归是他对不起她的，要不是他逃婚，要不是他假死，要不是他不知她的真实身份，毫无顾忌地要与她和离，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切的根源，都在他身上，如今的一切，也是他自作自受。
郭牡丹瞧着面前的男人，听着他说的话，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初时以为他知道了自己有了孩子，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留下自己的孩子，甚至在思索要不要逃到江南或是西北边陲去时，就听见了一道接着一道的惊雷，从他口中炸开了。
“你要帮我养别人的孩子？”
郭牡丹脸色一变再变，先前进来时的怒气已经消弭无踪，最后欲言又止：“你莫不是生病傻了吧？”
“我没有。”
霍霆抿了抿唇，终于擡眼看她，目光坚定：“我既然说了，就必然能做到。”
郭牡丹还在震惊中无法彻底回过神来，她脑子里混乱一片，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时，外间忽地狂风大作，吹得窗户、屋门发出了几声巨响，门闩也被吹得“咔哒”一声，打开了。
“哎呦。”
门闩被吹动后，屋门又发出了一声响动，屋门开了，紧接着，郭老爷的躲在门后的身子露了出来。
看见女儿望见了自己，他干脆不躲了，直起身子，朝屋内行来，脸色是极为少见的严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