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盆(2 / 2)

郭牡丹心中烦躁,烦躁之中还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清了清嗓子,把这点酸涩压了下去,不满道:“再不回来,他就别回来了。”

一旁伺候的大金和大银对视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

京城那边传来了消息,说老爷的案子有了眉目,二公子便只能夜里在这处宅子里陪伴夫人,白日还得去寻人疏通关系查找案宗,着实辛苦,但她们就算知道内情,也不能告诉郭牡丹。

郭牡丹撒完气,把目光聚集在了自己眼前的小玉碗上,里面盛着一份浮着绿意的粳米粥,熬得又软又烂,浓郁的米香散发出来,勾得人舌头都要掉了。

她拿起小勺,刚刚舀了一勺子,正要往嘴里送时,“啪嗒”一声,勺子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大金大银立时上前扶住身子歪斜下来的女子,见女子脸色惨白,吓得立时命人去唤郎中。

郭牡丹被突然袭来的剧痛疼懵了,缓了缓才回过神来,喘着气道:“我无事。”

她说着,莫名觉得小腹下有股凉意:“大金……你帮我瞧瞧,怎么感觉屁股

大金闻言立时去看,待看清女子已经湿了的裙摆时,脸色大变,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夫人,您好像,要生了……”

“如此小人,当初便该取了他的性命。”

男人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望向靠北边的那扇窗户,从缝隙中,隐隐约约能瞧见北方的山脉。

随从脸上也露出了气愤的神情:“是啊,您的姑丈已经派兵清理了西北散线的兵士,三王爷如今除了户部的虚职,什么都不剩了,在这般情况下,他居然还能使唤得了户部尚书,发动皇上一起,想出这种损招来。”

“他不是发动皇上,他是戳到了皇上的心思上。”

霍霆声音冰冷:“国库多年入不敷出,只是靠着节俭勉力维持,年初那般局势,银钱短缺,他们便想到了从民间商户身上要银子。”

“只是没想到,手段居然如此下作。”

随从急道:“公子,要是真的是皇上想这么做的话,郭老爷岂不是真的要在刑部脱层皮才行?要么……就是弃掉家财,保全性命。”

“弃掉家财……”霍霆抿了抿唇,沉默一瞬,眼前闪过的,却是郭牡丹满头珠翠、富贵逼人的模样。

他不是没有能力让她继续那般,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如何忍心,让她父亲辛苦一辈子的产业,就这么拱手送人。

顿了顿,他接着道:“先拖延着,尽量让刑部延后审问岳父。”

说完,他又道:“抓紧备下几匹快马,我要回京。”

“进京?”随从诧异道:“可是夫人她……不是快要临盆了吗?”

霍霆深吸一口气:“应当还有十余日的功夫,在她生产前,我会解决岳父的事,尽快赶回来。”

这可不是单单刑部和三王爷的是了,是要同皇上博弈,短短十余日的功夫,怎么可能解决得了。

随从轻叹一声,低声应下,还想劝说几句,劝他进京后要小心行事时,外间忽地跌跌撞撞跑进一个人来,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声道:“公子,公子,出大事了!”

霍霆转身望向门口,正瞧见那个留在小宅子内的随从行到门前,急切道:“夫人要生了!”

“什么?”另一个随从瞪大了眼:“不是还有些日子吗?”

“我也不知啊。”

二人话音未落,霍霆已经脸色大变,闪身冲了出去。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寻马车,足尖点地,纵身跃上枝叶繁茂的树枝上,转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当时为着安全,避免郭牡丹心血来潮回转郭府,霍霆特意让大金把地方选远了些,可他此时却极恨当时的决定,只盼能近些,再近些。

耳边风声呼呼,吹歪了男人发冠,可他却浑然不觉,越行越快,终于在飞跃过一堵矮墙之后,落到了那处小宅院中。

宅院里此时已经布满了焦灼的气氛,无论门前院中,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地行来行去,时不时有端着热水、拿着剪刀的人从中穿过,还一边喊着:“让开些让开些,这是紧要的东西。”

霍霆浑浑噩噩地行到了正屋前,还不等走近,便听见了屋中传来的哭喊声:“不会吧?都这么疼了,居然还没开始?”

另外两道苍老的女声劝解道:“不是没开始,是还早,您这胎不小,估计得费些功夫。”

“什么?那我不是还要疼很……哎呦!”

话还没说完,女子便哀嚎了一声。

霍霆再也忍受不住,推开门口候着的下人们,大步便迈了进去。

“唉唉,二公子!”

身后有人唤他,但是他完全没有听进去,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被人搀扶着直起上半身的女子,哑声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