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晃眼间,十载已过。
在渊清,长风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好吃好喝还好玩,还有那么多师兄弟,简直不要太逍遥了,就是时不时的要被掌门师伯那个老顽固训斥一顿,或者罚去抄书、扫院子什么的,都是小罚,谁让他有靠山呢,若是罚重了,自家师尊可是不答应的,毕竟掌门师伯最怕的就是撒泼打滚的柳含弘。
有个好师尊比什么都强,不然就得像慕雨那般抄书得倒立、扫的不是院子而是整个渊清,太惨了,长风总觉得在这样下去慕雨也要变成大师兄那般的掌门副本,那就太无趣了。
其实有时候长风也觉得师尊那样其实挺不要脸的。
就好比他第一次到这不羁院的时候,柳含弘一板一眼地哄骗他,说什么以后带他修习、带他走上人生巅峰、睥睨天下,那时候他傻呀,听到柳含弘那不切实际的志向竟然还有一些崇拜,并在不短的时间里一直以此为奋斗目标。
那时候柳含弘拿着颗豆子问他:“你看这颗豆子,看出什么了?”
长风接过豆子左看右看,总觉得师尊是在考验自己,于是乎一本正经道:“这颗豆子比其他的要圆润饱满许多,若是没有煮过,定然能发芽,是棵好苗子,可惜了。”
他信心满满,自以为答得很好。
结果柳含弘只是摇了摇头,曰:“此豆未熟,不宜下酒。”
长风:“……”
后来柳含弘倒是真的教了他很多,吃喝嫖赌只差嫖了,奈何南禺一向忌淫,妓院南风馆是向来管得严,很多都是艺妓清倌,不然长风绝对相信他师尊会把小小年纪的他拎到那些地方去。
一早,长风看着睡眼惺忪的柳含弘,贱兮兮地说,“师尊,哟……还没起呢,掌门师伯来了。”
对于他这师尊来说,作息从来就没有规律过。经常日上三竿,整个不羁院都还响彻着他师尊的打鼾声,简直震耳欲聋。
闷闷的声音传来,“去去去,别打扰你师尊我,萧含章哪有时间管我,他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房间里弥漫着酒气,长风想他这师尊肯定是昨晚又去山下喝酒去了。
柳含弘整个头埋在枕头里,他的睡姿向来如此,真的一点也不辜负四仰八叉这一形容。
“师尊,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他每年都盼着这一天,因为每年的这个日子柳含弘都会往凤宫送东西,这也是他能够见到凤霁月的机会,可不能让着不靠谱的师尊给毁了。
柳含弘没有理他,长风就直接上手“师尊!!!”。
摇得柳含弘睡不下去了,才罢手。
“行了行了,不就是想见霁月嘛,看那桌上。”柳含弘再老些绝对是个名副其实的老顽童,说话绘声绘色的、性格乖张。
桌子上的是一个玉翠瓶,看起来应该是酒。
“师尊,你今年送这个,可是凤霁月他不是不喝酒的吗?你这样不太好吧!”话中不难听出急切的难以置信。
要真是送了酒过去那人会不会生气呀,然后就不再让他们去了,风险太大。也不知道这老头子咋想的,就像以前一样送些他搜罗来的瓜果糕品不行吗。
一看徒弟急了,老头子却看笑话似的,笑道:“你以为我傻呀,我那可不是普通的酒,师弟那人没福气可享不得佳酿,这是好东西,强生健体的。”
“强身健体?什么东西?”南禺会缺强身健体的东西吗,他可知道柳含弘每年送的东西可都是从外面弄进来的。
“自然是好东西,你不懂。”
“哦。”想来师尊他也不会拿不好的东西给凤霁月。
大早上的被这一吵,至少在柳含弘看来是大早上,天刚亮的那种早,柳含弘是睡不着了。
接过自家爱徒递过来的长袍,便开始穿起来。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是不是喊霁月的名字了?”
“啊?什么?”长风被这突然一问弄得有点摸不清头脑,想了一会儿,原来这老头不仅人不着调,这反应也慢半拍。
柳含弘纸老虎似的唬道:“说过多少次了,那是你师叔,没大没小的。”
——凤宫。
病好后,他就离开了凤宫,每年就只有这么一次来的机会,可是除了刚醒来那次再没有见过凤霁月。
他很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躲着他,一次两次不见正常,十多年了次次都没见着,属实说不过去,定然是凤霁月有心在躲他。
凤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宫内宫外种满了梧桐树,长势喜人,尤其是凤霁月所住的望舒阁院子里左右两棵,一看年岁就不小了,又有凤息滋养着,自然长的也是最高最壮的。
都说凤凰是‘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如今的凤族虽然没有了凤凰之形,但是凤凰之性依然延续。
凤宫除了梧桐树外,令人惊奇的是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梧桐树木所搭建,就连瓦砾都是用梧桐树凿出形后刮蜡涂漆制成、更遑论其他诸如桌椅用具了。
至于练实嘛,长风连竹子花都没有见过,不过世间无奇不有,或许是自己见识浅薄了也说不定。凤霁月是不是吃竹子果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凤霁月只吃素食,瓜果蔬菜还要刚采摘的那种,超过半个时辰的都不行。
醴泉,那就要说说令聿峰了,上面有专供凤宫使用的泉水,每日鸡鸣之时,便有专门的人上山取水,日日如此。
在衣食住行上,凤宫向来一点儿也不马虎,处处昭示着凤霁月的尊贵。
若换成别人,长风觉得大可不必,这不是劳民伤财吗,吃什么不是吃,穿什么不是穿,能用不就行了。
但是凤霁月就不一样了,想起当初见到的人,那般美好无瑕,便该是这般的被人捧着。
凤宫其实是很大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凤霁月所居住的望舒阁。
十年的时间虽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长风也差不多摸清了凤宫,其他的不说,就望舒阁主楼三层,最上面的是凤霁月的卧室,他平时都在那里。除了渊渟和琨玉外,其他人是不允许踏足的,就连长风也没有进去过。在下一层是书房,放的是一些书本典籍、在下一层便是会客用餐的地方了,据说还有一层在地
左右两边便是侧殿,左边的长风很熟悉,这是自己当时住的房子,后来每年他来,渊渟便把他领到这里,除了渊清,这里差不多就是他的另一个家了。
以前都是渊渟来迎他们,这次倒换成琨玉了。
“仙君来了,凤主正在里面等着呢!”笑意盈盈,与渊渟的严肃不同,琨玉总是温温和和的,永远挂着适当的笑容,但是不知何时起他对长风有了偏见,每每见到长风都要暗暗给甩脸子给眼色。
柳含弘难得的正经了起来,“不早了,想来他俩早就到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自己去叫他,估计他能把今天都睡过去,人家两位师伯用过早膳后就出发了。
琨玉含笑:“正是,柳仙君里面请。”
长风正打算擡脚跟上,结果琨玉却换上了另一幅嘴脸,满满的嫌弃,冷言冷语:“公子你且先休息,偏殿中一切都已打点妥当。”
长风早知如此,往年也是这般,这次本想着浑水摸鱼进去,还是不成。
人都进去了,只剩下了长风一人,他心里不快: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一个人吗,怎的他还不能见了。
转了转,又忍不住往里瞧了瞧,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顶着大太阳站了许久,长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干净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