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红线(2 / 2)

沈鸿薛头痛得厉害,伸出手去抵住太阳xue的位置,左云谂见状也跟着一起慌起来,连忙站起身连声问他怎么样。

“他不会怎么样,本王的灵力非寻常魂魄能够吸纳,有些疼痛也是常事。”

沈鸿薛循着声音转过头去,才发觉这个宫殿的陈设和装饰完全不逊色于人间的皇宫,甚至更甚几分。

层叠垂落的纱帘上突兀出现一双雪白的手,轻巧的挑开帷幔,信步闲庭的走到他身前。

来人长身玉立,黛紫色衣衫缀着锦线玄色底边,玉髓的耳坠随着他的步伐一起晃动,墨色长发被发冠高高束起,几乎垂落到腰间。

整个人皆是鲜亮的,除了那双暗蓝色眼睛。

而沈鸿薛只注意到他别在身侧的长剑。

他善用各种武器,而剑算此间上乘。哪怕它此刻只是待在剑鞘里,他也能敏锐的察觉出,那一定是把世间再难寻其二的好剑。

在欣赏的同时,他也迅速确定下一件事来。

方才那个抱他离开的人,大约就是面前这一位。

“参见王君。”

左云谂恭恭敬敬对着来人行上一个大礼,被他摆摆手免去。

“这就是你那婚配之人?”

他弯下腰来,几乎同沈鸿薛平视,却不看向他眼睛,只往两肩瞥去。

“真新鲜,魂灯俱灭,神魂却还未散尽。”他停下话语来,伸手蹭了蹭下巴,似乎正斟酌着用语。

“你算什么?半人半鬼?”

“对,我是半人半鬼。”他的语气实在让人不适,沈鸿薛忍下不快,撑起半身来同他对视。

“那你是什么?阎王?”

“错了。”面前的人笑得顽劣,那双上扬的眼睛满是轻佻:“你所说的阎王不过是我手下一员,我可比他位份高。”

“祝焰。”他将他垂落额前的发丝捏在指尖缠绕两圈,在他伸手过来推开前适时的缩回了手。

“记住名字就行,怎么叫随你。”

这动作实在有些轻佻,分寸尺度都被刻意的模糊,沈鸿薛虽并不看重身份地位,一时半会儿也难以习惯这样的挑逗。他想着方才面前那只手,不想再让自己的头发落入相同的境地第二次。

“你们鬼界都这样,还是就你这样?”

祝焰抱臂胸前,笑吟吟的靠着那个雕刻着飞龙红凤的柱子,默不作声的摊开手来。

沈鸿薛的匕首陡然出现在他掌中,他朝着床边重新靠近,将那把小刀塞回他手中。

“拿去。我不收破烂。”

“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鸿薛的身上仍穿着绝月阁首领的蟒袍,血色浸染了整个前胸,反而削弱了些衣衫破损的存在感。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着,左云谂在一旁瞧着,却意外的觉得沈大人并不落了下风。

他还在学堂时,就对这位沈大人多有耳闻。

跟着新皇一路从王府杀出来的心腹,擅于武功,尤其用鞭。人同面相一般冷,即使身处高位却依旧我行我素,平日里少见人影。被文武百官弹劾了个遍却依旧坐得稳稳当当,每日清闲着就将俸禄尽数收入囊中。

他知道,那弹劾他的文武百官里,他父亲就是其中一个打头阵的。

左云谂从小念书习文,学得博学古今,继承了父母的聪慧,却也半分没有学会父母的圆滑狡诈。

所以即使他耳濡目染听了那么多沈鸿薛的坏话,却始终觉得他不算个坏人。

只因为他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同他针锋相对,却还是愿意在他考取新科探花后领着封赏和诰封前来宣旨。

“恭喜了,探花郎。”

那是左云谂第一次见这位传闻中的冷面官,也是最后一次。

他始终记得,沈鸿薛将旨意交到他手里时候,眼眸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情绪。

左云谂念想到半夜,终于寻到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眼神。

那是羡艳。

可他身居高位,俸禄千金,怎会羡艳他一个刚取得功名,甚至还没能入朝为官的黄毛小子?

“就为你现在人在我的地盘,手上的姻缘线拴着我的鬼。”

左云谂从回忆中骤然抽离,迷茫的望向身边的鬼王。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擡起手来。那根红线随着他动作一摇一晃,在他们之间格外扎眼。

“王君,您能帮我们解开这个线吗?”

“你父母怕你孤独,特意送来个人陪伴,为何要解?”

冥婚这事儿祝焰自然熟悉,有时一天之中能见上好几起,光是送到他宫中去的喜糖和珠宝每日都能翻好几重花样。

但男人同男人相配的,在这里实在不算多。

但左云谂能感知到这是怎么回事,沈鸿薛这个当事人自然也知道。

“……我爹娘为人思想迂腐老陈,我知道他们是还想着我,怕我一个人在这地下孤单。但害人性命实在非我所求,如若这红线不解,我定魂魄不安,难下黄泉。”

左云谂话说得决绝,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沈鸿薛床前,朝着祝焰结结实实拜下一个大礼。

“求王君成全。”

“断线倒也不难,我们冥界也自然讲求你情我愿,绝不勉强。”

他垂下手来,抚着床边落座在沈鸿薛身边,瞥了眼他尚未脱下的鞋子。

“把鞋脱了再躺。”

“……?”

“不过这事难就难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