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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如许(2 / 2)

“喂!沈鸿薛!我回来了!”

沈鸿薛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抹了一把额头站起身,看着那个莫名消失半个上午的人捧着个金贵的大盒子从那道圆弧的院门里风风火火跑进来,如同乍泄而出的春光,让原本就热的日头变得更加晃眼。

他那身水蓝色交杂的衣服在跑动下如同流动的江河,连耳朵上的坠子都换成了个宝蓝色的珠子,一晃一晃,风流又俊俏,同戴着它的主人一个模样。

“过来,有东西送你。”

他瞥一眼他抱着的盒子,不太情愿的走上前,看着他手忙脚乱打开那条绑着的丝绸,将里面平铺着的东西拎出来抖落开,如同抖开了一片新生的林荫,翠□□滴。

他没有装怪,玩弄风尘来虚张声势,却偏偏又来了这么一阵风,顽皮的扰动两人的额发,扰动头上那树本就开始凋落的玉兰花,发丝轻扬,落花占满了两双不同的眼睛,从相隔的苍翠之间一闪而过,最后不轻不重坠到地上。

祝焰将手放下,眼里万种色彩退却,千般春意凝聚成一个沈鸿薛的模样。

他想让他试试衣服,几锭金子换来的,插了队加了急赶出来的,全桁城最好的匠人一针一线赶制出来的。祝焰看着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却只动手拂开挡住他眼睛的碎发,说他眼睛都被挠红了。

“……那是刚那阵风吹的。”

沈鸿薛伸手,不比祝焰的轻缓,粗鲁的一把撩开头发来。

“你刚叫了我不下三声,就为撩个头发,看个衣裳?”

“不。”

彼时鬼王大人终于从那冲昏了头的美貌里回过劲头来,一副吊儿郎当样子拎着那身金子换的衣服浑不在意的晃荡。

“金子换的布匹,金子换的剪裁,我亲自挑的样式颜色,可不是用来白送你的。”

“那你还想干嘛?”

“这么好的东西,不穿上身看看岂不可惜?”

沈鸿薛自上次后便立下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誓言,刚要拒绝,忽然想起自己快空的钱袋,转身离开的脚步不听使唤的停下,伸手去摸了摸那身不菲的衣服。

一分价钱一分货,手感的确像是好几锭金子变出来的东西。

沈鸿薛一手拽着衣袖攥在手中捏了捏,或许是布料的轻柔也将他心头其余杂乱的情绪一同揉展开来,呛声少了几分,全由妥协补齐。

“你希望这件衣服只活到今晚?”

祝焰一经提醒,想起吴秀才以及那块糟践地方,第一次认命般收回手来,随手扔进了盒子里,然后往桌上一放。

“呵。”

“我希望坏我好事的人全都活不过今晚。”

几锭金子被粗暴对待,沈鸿薛做不到坐视不理。他将衣服拎出来叠整齐,重新放回盒子里,拿着东西转身进了厢房。

祝焰看着他的背影,正打算掀起衣袍落座,恰好瞥见那把被他磨得锋利蹭亮的银质匕首摆在桌边,水亮亮的磨刀石在日光的折射下散发出几道鲜亮的光。

上次见它,似乎是同沈鸿薛的初见,这把刀遂了主人的心意,用了十足十的力往他心口上扎,却只是被他轻轻一搏,彼时尚且虚弱的沈鸿薛就一下子脱了力,那把满是繁复雕花的匕首就一下落进他手中。

他对这样普通甚至有些差劲的武器没有兴趣,捏进手里便随意收了起来。还给沈鸿薛时对方的反应却意外的大。

小小的匕首被他捏在手里,他懒得细细打量那些看不太出原型的雕花,只觉得有些过于粗制滥造,顺手不足粗糙有余。

“鬼王大人的灵剑四界难寻第二,难不成眼光骤降,喜欢上了我的匕首?”

沈鸿薛没再伸手去夺,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眸色沉下去两分。

他不爱别人总是碰那把小刃,但如今却不得不让它时不时出来抛头露面一番。

毕竟他不似从前,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掩饰它的存在。

“匕首多用于近身搏斗,不到最后的自保时刻几乎不会出手。”祝焰察觉到他的变化,面色不动如山,把东西送还回沈鸿薛面前,染上些许祝焰身上的香气。

祝焰在人间玩乐时日不少,大概也知道沈鸿薛曾经的官职地位是何高低,他看着他用布条缓缓缠绕起那把匕首,然后松开护腕来重新藏了进去。右手上的茧消减许多,却依旧清晰,在那双原本清瘦细长的手上尤其明显。

那分明是双使鞭用剑的手。

祝焰想起上一次沈鸿薛更衣时自己出门时候,透过那个小小门缝所见的最后瞬间,是他的肩头上那个搅扰在一起的狰狞痕迹,还有无数道利落的条状伤痕。

贯穿伤与鞭痕。

祝焰的手落到自己身侧的剑柄,灵力流转涌动,配剑在桌下发出一阵低低的翁鸣。

“你的剑怎么了?”

“没什么。”

桌中茶壶里盛出一盏清茶,沈鸿薛接过斟出两盏,热气蒸腾在两人面庞之间。

伤痕那么多,大概是疼的。

祝焰端起小小的茶盏送到嘴边,在入口前擡眼看向对面的人,

面色瓷白的人眼睫如画,瘦削的脸部线条被清浅温热的茶水冲淡开,晕出柔和的轮廓。

“这江南名种用久了也腻。”

“下次换个别的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