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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一面(2 / 2)

两个人都笑起来,牵在一起的手不约而同的用力收紧,就像一种无言的鼓励。

“你好好养身子,别再生病,多吃点东西。”

“好,我等着你回来。”

战火一旦烧起来是没个准信儿的,谁也拿不准什么时候能平息。黄靖煊就靠着徐清娉给他的那股气,一路硬着头皮将战线往着关外推,每一战都打得凶险异常,每次回营都是满身伤痕,全身浴血。

就这样硬顶了一月有余,西津军队兵力折损太过严重。黄靖煊思索良久,最终还是下笔请旨,要了援军前来支援。

那批援军来的时间慢了几日,不过并不打紧。黄靖煊算准了对方复攻的时间,提前一夜趁着沙尘掩映往敌方大营逼近好几里,杀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战事大获全胜。

他顾不得满身未愈的伤痕回到大营里,正要提笔请旨班师回朝。领着后来一批援军来的那位老副将绷着一张脸进了他的营帐,半点看不出点打了胜仗的模样。

从小看着黄靖煊长大的副将第一次不敢看孩子的眼睛,垂着目光对他说了个藏了许久的消息。

徐清娉殁了,在援军来冀的前两日。

黄靖煊拿在手上的笔陡然松手落到地面摔成两半,老副官见不得他这模样,先红了眼眶就要走,被他一把拖住手臂诘问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也更比一声颤抖,战场上的刀剑没让小将军软了膝盖,心爱的姑娘离开却让他就这样从此弯了脊梁,自那一日的恸哭后再也没能擡起头来。

他回了一趟西津,见到了徐清娉临终时候留给他的书信。信中半点不提来势汹汹让她再难动弹的恶疾,只要他护好冀州水土,待他战胜后带她一同前去看看。

他拿着一纸书信,拿走了徐清娉的那副软鞭。随手收拾起行装,就这样回了冀州,没管嘉赏他的圣旨与封赏,那柄从小用到大的长枪被他弃如敝履般扔在黄家的□□里,再未看过一眼。

黄靖煊不足七岁时初见徐清娉,十四五岁时动了凡心,眼见着十九岁就要娶心爱的姑娘为妻,却在二十岁的前几个月同她天人永隔,死生不复相见。

她的离开,是这少年在这世上开天辟地头一遭经历的重创,不比战场上鲜血横飞的生死,而是心头旷野柔春永久的枯败。她带走了他世界里的千般色彩,也将他心头那点关于未来,关于人生筹谋的幻想一并带了去,徒留下一副日夜思念从前的躯体,凭着她信里的只言片语茍延残喘在疆土的边缘。

黄靖煊看着那幅年少时候所做的画,不知多少次流下眼泪。

这一场约定好的奔赴,到最后结局潦草,竟是说不出到底是谁失了约。

在徐清娉离开之前,黄靖煊对鬼神之事一向嗤之以鼻,他信自己多于信天命,从不爱怨天尤人,黄家每月的礼佛他从未去过,上一次进佛寺还是黄夫人硬拽着他去求了个平安符,必须得要他到场。

这时候想起来,他甚至忍不住的想,或许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不信天不信神,所以上天才这样惩罚他不恭不敬的态度。

他守着一座空荡的庭院,整个人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想同徐清娉再见一次面,起码好好的道个别。

冀州毗邻边关,关外常有西域的神婆神道进关。一次他上街采买偶然碰见几个进关来的神婆,见着他便问是否有残念未消。他心下大惊,将人请回府上细细盘问过,得了个招魂的办法,说是能圆他一梦。

那西域来的神婆只说中原有些道士能靠着故人物件,以符纸为媒,通阴阳轮回,从阎王殿里找人出来。虽说维系不了长久,但想说上一两句话倒是不成问题的。

黄姝韫在宫里日复一日的替她那傻弟弟揪心,等了这一两月,终于等来一封从冀州加急回来的书信。

他什么都不求,只要她替他遍寻殷州,找最厉害的道长远赴冀州一趟。

黄姝韫见书信如见人,虽不懂他要作甚,但为顺了他的心意,还是依了他的话照做,替他找人之前先凭着书信来的地址不由分说送去许多东西,希望他能早些走出痛失所爱的阴云。

黄靖煊躺在床榻上,枕头边放着黄姝韫随着那大几车的东西一并捎来的信件,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祝焰将那封信件翻阅完毕,重新放回他枕侧,身形一闪回了客栈厢房。

沈鸿薛等在门口,同回来的祝焰恰好来了个面对面。

“你说得不错,晚上去一趟的确有用。”

祝焰手上捏着个从黄靖煊寝居里顺出来的令牌,转眼之间,另一只手上便出现枚同样的东西。他将牌子收进袖口,将沈鸿薛推向他自己的床榻。

“行了,搞定。”

“那从西津来的那道士该如何?”

祝焰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将房内烛火熄灭。

“司命重写了他这段命格,且让他在山上再炼个十几日的丹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