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焰从床头绕至他面前,扭动两下方才发了力的手腕,漫不经心的摇摇头。
“东西是破烂,我可不是。”
他在女孩面前停下步子,与沈鸿薛并肩而立。祝焰看出合欢的恐惧,吊儿郎当的在她面前蹲下身,迎着她的目光回看过去,身上的玉佩香囊晃动,带出几缕不同于他喜好的清雅香气。他伸手将塞进她嘴里的东西扯出,竖起手指轻放到嘴唇之前。
“嘘。”他装模作样的眨眨眼:“别出声啊。”
蓝光流淌涌动缠绕上锁链,在一阵沉浮后悄无声息打开底部环扣。合欢被这景象惊得做不出反应,抱着身子一连往角落里缩,却仍旧没发出任何声音。
“很聪明嘛。”祝焰轻笑一声,寻求认同般擡头去看沈鸿薛却扑了个空。他没趣的撇撇嘴,重新站直起身来,退后两步为他让出空间。沈鸿薛自然的踏上他方才落脚的位置,蹲下身同床上蜷缩进角落的女孩寻求一个能够平视的角度。他伸手将垂落在她身边的链条牵起拉开,没再靠近床前。
“为你开锁消香,就足以证明我们不会害你。”
祝焰拍拍沈鸿薛的肩,又偏头看一眼大门,薄薄的轩窗遮挡不住外面的景象。催情香香气在祝焰的催化下被染成诡异的亮色粉红,在空中凝聚后变成一只只骨节纤细的大手往那几扇关着几个人事不省的副官房门里探去。
栽赃陷害在眼前谋划就要构陷成真,几个侍卫仍旧一动不动守在房门口。关着合欢的房间在整个地宫最里处,紧靠着的大门背后是那个别有用心搭建封印起来的灵堂。沈鸿薛看着外面不远处铺天盖地下压往屋子里钻的“手”,耳边是一声一声变得凄厉起来的惨叫痛呼,几道不同的女孩声音尖锐的直逼尚且清醒着的人的耳膜。喝醉的人尚且没有自如行走的能力,但做戏要做到底,要做得足够全面。沈鸿薛听着外面的声音,在尖叫哭泣中捕捉到几声鞭声,却并不清脆,倒像是对折挽在手中之后用力往下鞭打的闷响。他明白过来那些动静究竟从何而来,林玄商带那么多侍卫本不是大材小用运送几个身形尚且不算沉重的副官,而是要提高效率,伪造那些原该是由人作弄出来的伤痕。他侧身靠在身后的门上低下头去扶住额头,企图消减些这声响带来的冲击。
沈鸿薛听得心口发堵,一时半会儿却没办法凭着蛮力将人全都劫掠走,远在天边的人是死是活他管不着,但送到眼前的苦难要他置若罔闻也实在做不到。沈鸿薛身心俱疲,肩头的伤口在祝焰的帮助下恢复得史无前例的迅速,此刻却不知为什么又隐隐约约疼起来,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相邻的手臂。祝焰看在眼里,想要上前的脚步又退后收回,想对他好的心同克制理智想要留住他的念头交杂,最终还是让后者占了上风。祝焰头一次觉得自己过得有些憋屈,但也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亏不亏的。
只要别把他吓跑,只要还能见着人,那就是应了人间的那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鸿薛原正走着神,背后的门猛的一抖,合欢惊惧地从床上跳起到门口,双手紧紧扣住门框,未上锁的门只需轻轻一推便能打开,但她没有这样做。
她听着外面的声音,眼里浮现的却是自己被凌虐践踏的模样,铁锁收紧在她脖颈间,无情的将她拖拽回床榻之间,血痕淋漓的双手和身躯被几双苍老粗糙的手不断的抚摸,贯穿的疼痛从下往上撕破整个躯干,直到心脏感知到四分五裂的剧痛,她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恐惧,仓皇的抱着头跌坐在地。
现在的她们或许就是今后的自己,她不想变成任人宰割享用的玩具,她们也本不该是。
“你们能不能救我,能不能救救她们?”
合欢同他们进来地宫的时间相差无几,初来乍到甚至连自己的情况也摸不清,更别提更多内情,搭上她做引实属偶然。沈鸿薛同祝焰静下来等着泪眼迷蒙的姑娘自己平复下情绪,再从袖口中掏出准备好的黄符递到她面前。
符纸被折成一个小小的纸条却未出现任何折痕,合欢怯怯的伸回手来,有些疑惑的反复打量起手中的东西。方才那束奇异的光实在太过玄幻,她看向方才驱使它的人,即使她从小被发配教坊司,见过无数达官贵人,却也从未见过这等样貌。合欢说不出他究竟是哪里生得不同,只是觉得这模样这皮相有种勾人摄魄的魔力,妖里妖气的。
妖?难不成他是个妖?
“你……”她小声的开口,引得祝焰朝她看去:“你是妖怪吗?”
“不是长得好看的都是妖变的,小姑娘。”他闻言似乎并不震惊,无所谓的摆摆手,指向她手中的东西:“这地宫房间相连,若是下次你再听闻什么动静,就将这东西贴到你床头。”
“贴……贴了会怎么样?”
“也倒不会怎么样。”祝焰拍拍手心,划破不久的指尖伤口早已愈合如初,他回到沈鸿薛身边,抄起双手来抱臂在胸前。那被扔开的锁链如同被他驯服的宠物,像蛇一般扭动着往他脚边爬去,又被他一脚踢开到合欢床边。
“也就是我会出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