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陆英怔楞片刻，沈鸿薛没管，继续往下头说：“若是你愿意，今晚等那头关了城门，你便带着殿下上路，先去其他地方避一避，等一些平息下来你再带着人回西津。我们找了上回的郎中，他会一路随行，确保公主一路无虞。等到那时候，想必她也清醒了，再回来正好。”
“可是你们呢？你们怎么办？”
祝焰见不得拖泥带水的做事方式，他抢了沈鸿薛的话茬，抱臂站在陆英身前，扬扬下巴往床上人瞥过一眼：“她都这样了，你还管得过来我们？有我在这儿，就算是神界下来个人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陆英知道他没在骗人，本领领教过一二已经足够让她信服。她不再犹豫，只问了时间和车马是否准备妥帖，便领着他们二人出了寝宫，自己先回去简单收拾过行李。
“李春酲一走，这事儿才算开始。”
“是啊。”祝焰浑不在意的看向远处缥缈蒸腾起来的香火烟气：“他才刚给戏搭好了台，再过几日便该他唱的了。”
或许是察觉到沈鸿薛的紧绷，祝焰弯下腰去，探头看他表情，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儿：“怎么？怕啦？有我在你怕什么？尽乱想。”
“那你就没半点害怕的？如果失败，我可就.........”
“我说过不可能。”
祝焰斩钉截铁的态度让原本只是打趣的沈鸿薛察觉到有些奇怪，但他一向自信，叫他说不出缘由来。祝焰依葫芦画瓢按着上次他说这问题时候的答案又原版复述过一遍。他张开双臂，明摆着就是要他抱。沈鸿薛依照他想法做了，一双手松松搂在他腰间。明明不会瘦的人，却在这一个拥抱里头让他莫名觉得，这怀抱有些空。
“总是不信我，让我怎么心服口服的当你的护盾？”
“信你，从来都信你。”
但你不能瞒我。沈鸿薛在心里接了下半句。搂住他的手默默收紧了些许。
温情转瞬即逝，蜜里调油的快乐已然没留下几分给他们，也包括那些置身事内的人。
林玄商收到林浣盈的亲笔信时，人正在黄靖煊府上坐着。曾经讨厌得牙根痒痒的人就在身边坐着，浑身颤抖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红得像生了重病。即使误会解开，他对他也没什么怜惜和好感，告知真相时直截了当没半点缓和，徐清娉的死因在如今昭雪，犹如当头一棒给黄靖煊一记痛击。他从未想过自己效忠和信任的君王竟然会以这样卑劣下流的烂手段企图将他连同两个家族折损。许多年来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为他留下的底蕴迫使他在这股冲击和疼痛之中冷静下来，同昔日针锋相对的人促膝长谈商量着该如何起兵造反，助沈鸿薛一臂之力。
“你姐姐比你看得明白，早就做好了准备。”林玄商将信看过，又递到黄靖煊手里：“如今兵权旁落，她早会料到你用兵困难，所以才告诉你，她藏匿起来的黄家禁卫军就在城外三十里的皇庄里，那庄子里头看似漫山遍野的村夫农民，实则都是你们家这么多年来积累起来的精干。”
林玄商瞥他一眼，只一眼就看见腰间挂着的黄家令牌：“拿着你的令牌去调人吧。后日就是祭祀大典，若你我不能里应外合，这一场大变里头，死的都是你我的亲姐。”
黄靖煊收了泪，心里徒留一片知晓真相后的清明。他点点头，收起那封信来揣在兜里，想起些什么，又重新开口问林玄商。
“你说前任尚书沈鸿薛没死还活着，身边还跟了个神仙做庇护，这是怎么回事？”
“一句两句说不清，反正就是字面意思。”林玄商悄悄桌面，故意提点：“你能打开心结重回西津，据说也是他们俩的手笔。”
“他们俩？！”
黄靖煊一下便想起那个只短暂见过几回面的年轻道士。他那时便在想，怎么会有一个道士长那么英俊又那么年轻，看起来根本不像传闻中所说的高深道行。跟着的徒弟也奇怪，总是四处走动，几乎不跟着师傅一道出行，还半夜翻屋顶同自己一同饮酒，谈论些情啊爱啊的话。那时候他一心沉溺在同徐清娉告别的悲伤中，竟全然忽略了这种种异样。黄靖煊从前便认识沈鸿薛，不过也同许多人一样，只觉他外强中干，看着好看，却实在是个草包摆设，干不出什么大事，不过是留着讨一讨李毓欢心。如今种种看来，若是没有他，一群人都还得被一个臭道士利用，整个天下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他忽而很感激沈鸿薛，也知道此刻最好的回报方式是什么。
“我且启程了，这边的事，还需你多操心。”
“用不着你说。”
林玄商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他同黄靖煊一起站起身，再开口就已经换上一张严肃的脸。他伸手拍了拍黄靖煊的肩，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此刻短暂走上同一条道路，为着同一个事。
“姐姐的命，天下的安宁，甚至四界的和平，此刻便全都交托在我们一行人身上了。”
“不到最后，绝对不能比他们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