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爷(2 / 2)

甚至阎罗殿的转轮法王,都曾求助过侯从蓉的医术。

柳倾水知道她要召唤奶奶,内心微微紧张,赶紧从她身上下去,端庄优雅的盘坐在沙发上。

第一次见琳琳的奶奶,它当然得拿出最好的一面。只恨自己无法变成完整的人形,不至于如此没有底气。

不多久,齐琳感觉后背一凉,似乎有股凉风入体。

侯从蓉来了。

在张六爷与马十三的注视下,齐琳的神态突然变化,原本温文尔雅的少女瞬间老态龙钟,眼角眉梢间都染上岁月的痕迹,声音低缓,慈爱而有力量。

“孩子,把手伸出来,奶奶先给你化验一下血!”

张六爷:“……”

这语气,怎么听着不对劲,像哄三岁孩童一样。但有求于人的是他,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应该配合。

侯从蓉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现代医疗常用的手术盒,熟练的带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取出采血针和试管。

张六爷微愣,大概是这套流程太自然太科学了,反而让他感到很意外很荒谬。

侯从蓉露出和蔼的微笑,安抚道:“不用怕,不疼的。”

张六爷:“……”

不是疼不疼的问题……算了,越解释越尴尬。

这位鬼医看起来温柔可亲,相比其他脾气古怪偏激的灵医,好上太多了。

人要知足。

挽起袖子,张六爷露出瘦的皮包骨的胳膊。惨白的皮肤上点点黑斑,极像死亡多年的尸体。

侯从蓉利索的扎进他的血管,抽了三四管血才罢手。张六爷的血已不像常人一样鲜红,而是偏向深紫,有着墨汁一样的黑色素流动。

虽然只是失去了几管血,但张六爷本就是强弩之末,额头上冒出了虚汗。

侯从蓉伸手一扔,那几管血就消失不见了。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似乎在隔着空间操作仪器,神情专注。

她在地府建立了一座医院,购买了最昂贵的医疗器材。不要以为鬼不会生病受伤,多的是鬼因为意外而魂飞魄散。

又或者是像转轮法王那样,好端端的非要作死,嗑药过度中毒。

大约一刻钟后,侯从蓉的手中出现了一张纸质的报告单,她下意识的去扶鼻梁上的眼镜,摸了个空,才记起这是孙女的身体。

仔细查看着报告单,她的眉峰微蹙。

医生面色不佳,病人就心惊肉跳。

张六爷按捺不住了:“仙师,我到底……”

他到底还有的救吗?能不能给个准话,这么不声不响的吊着,他自个儿都要吓死了!

侯从蓉抿了抿嘴:“上一个给你看病的,是苗疆蛊师?”

张六爷察觉出不妙:“是。”

侯从蓉沉吟片刻:“我是医生,我只说出自己的诊断,不带个人感情色彩。”

“请您直言。”张六爷只觉她说的不会是好话,神情略显阴鹜。

“你原来身中的尸毒,并不算难解。至少以我的水平,拔除尸毒不算困难。”侯从蓉缓缓说,“但那位苗疆蛊师,却在你的身体里放入了一种蛊虫。这种蛊虫看似短时间内挽救了你的生命,其实是饮鸩止渴。那蛊虫吞噬融合了你体内的尸毒,已经进化成了前所未见的新品种蛊虫。”

“现在危害你生命的,并不是尸毒,而是这个蛊虫。”侯从蓉若有所思,“相比尸毒,这个蛊虫很难拔除,倒真成了疑难杂症了。”

张六爷的脸色极为难看,他与眼前这位鬼医无冤无仇,他相信对方不会骗他。

倒是与那苗疆蛊师,过往确实有些意见不和。他以为两人是朋友,些许口角无伤大雅,却不想对方怀恨在心,乘他中毒落井下石。

“医生,求您一定要救我。”张六爷恳求着,就差跪下来了:“钱不是问题,您有任何其他条件,也可以提出来,刀山火海我都愿意为您闯!”

侯从蓉摆了摆手,温和道:“不必这样。我是医生,既然你有缘见到我,我自然会尽力救你的。”

张六爷微微一愣,心头浮起千般酸涩,万般感慨。

他在道上混了多年,干的又是断子绝孙的买卖,被玄术界的人瞧不起,自尊这种事儿早丢九霄云外了。只要能活命,一张脸皮算什么。

见他落难,奚落,嗤笑,嘲讽他遭报应的人不在少数,他都默默忍了。

在齐琳之前,他所求的那些灵医,要么鄙视他的行当不愿医治,要么就提出各种极端苛刻的条件,恨不得敲骨吸髓,将他身上的利用价值压榨干净。

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苗疆蛊师,到头来也是心怀恶意。

但眼前这位鬼医,却是真正的妙手仁心,对他态度温和,毫无鄙薄。她的存在,宛如春风拂过了他臭水沟一般腐浊阴暗的内心,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张六爷冷硬的心微颤,几乎落下泪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触及内心而已。

他对眼前这位出马仙,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崇敬,这份感情无关风月,只彻底被这份大爱无疆的人格魅力折服了。

“多谢!”

大恩不言谢,张六爷此时也无法说出更多感谢的话,只默默的将这份救命之恩记在心中。

侯从蓉的目光移到沙发上,一直试图展现端庄稳重风姿的青蛇身上。

柳倾水整个蛇僵住了,微微垂头:“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琳琳的奶奶,当然就是它的奶奶,一样得孝敬。

侯从蓉打量着它,眸光带着点笑意:“我等会要将那蛊虫诱出来,你速度快,一定要看准时机,将它捉住。蛊虫狡猾,若失手了一次,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柳倾水一凛:“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侯从蓉点了点头,对张六爷道:“拔除蛊虫需要一些珍稀药草,我的医院有存货,可以直接取用。再加刚才的化验费,诊疗费,一共算你三千万,你愿意付款吗?”

“愿意!”张六爷连忙应声。

和性命比起来,三千万算什么。不要说这点钱,便是要他全部身家,他都愿意给的。

侯从蓉取出齐琳的手机,熟练的打开收款码:“你扫我?”

张六爷心头有些微妙的扫码付款,这年头地府也实行数字支付了?相当的与时俱进啊,他都有点担心死后难以跟上阴间的现代化生活节奏了。

侯从蓉的手,伸进了另一个虚无的空间,不断从里面取出药草。这些草药奇形怪状,都是极为罕见的品种。

乘着这个机会,她给齐琳讲解一些有关苗疆蛊虫的知识。

“苗疆药师的蛊虫,出生时都是普通的虫子,虫子的天性就是啃食叶子。在苗疆,蛊师在养育幼虫时,往往会将这些药材捣碎了,取出汁液精华,喂养幼虫。”

“就像人类喜欢回忆幼年的食物一样,蛊虫也会对这个味道有美好的记忆。嗅到汁液的气息,它会忍不住跑出来。但这种诱骗,只能生效一次。”

齐琳好奇道:“奶奶,蛊虫有智慧吗?”

侯从蓉语气微微沉重:“年岁长的蛊虫,也有似人的智慧。某种程度上,蛊虫就是人造魔物。”

任何东西沾了“魔”字,都不会有好结果。蛊虫,就是人类贪婪与邪念的结晶,天生汇聚人类的阴暗面。苗疆蛊师在玄术界占下一壁江山,却被斥为旁门左道,原因就在于此。

妄图利用恶的人,终将被恶吞没。

按照侯从蓉的指示,张六爷脱下上半身的衣服,平躺在沙发上。侯从蓉又取出一把干净的手术刀,两面都抹上捣碎的药材汁液。

“这蛊虫盘踞在你的心脏处,我等会要用手术刀割开你心脏附近的皮肉,不用怕,相信我的技术。”

“您尽管出手!”

张六爷见惯了大风大浪,但细刀子割肉的痛苦,又有些不同。他不敢动弹,连喘气都不敢太用力,让马十三用强壮的双臂压住双腿,阻止可能出现的神经反射。

室内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全神贯注。柳倾水眸光牢牢的盯着张六爷的心脏处,随时准备行动。

侯从蓉缓慢的用手术刀割着肉,仔细寻找蛊虫躲藏的地方,同时将药材汁液滴入伤口,与血液混在一起,混合成一种诡异粘稠的紫红色。

就在那一瞬间,张六爷的心脏处,探出了一个紫红色触角。

柳倾水闪电般的扑上去,一口叼起来,拉出一条恶心的紫红色虫子,重重的甩在地上。

那虫子细细长长,脱离了血肉之后,蠕动的相当缓慢。侯从蓉立刻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皿,将那蛊虫装了进去。

她看着蛊虫,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眼眸深处划过隐藏极深的狂热。

又一个上好的实验材料到手了……

她将玻璃皿仔细收好,再擡眼时,又是言笑晏晏的温和模样。

“手术很成功,蛊虫已经被拔除了。”她取出镊子和丝线,将张六爷胸口的伤口缝合,“剩下来的皮肉伤,你去医院治疗一下就行。”

胸口还淌着血,但张六爷已开始笑了,劫后余生的滋味,一言难尽。

“多谢,以后若有我张六帮的上忙的地方,您随意吩咐!”

侯从蓉治疗完毕,却没有立刻离开齐琳的身体,回归地府。她整理好齐琳的背包,眸光移向柳倾水,微微发亮:“走吧,倾水蛇君。”

千年大妖的骨血,也是相当不错的实验材料。

柳倾水(背脊一凉):QAQ

姥爷(摊手):我就说吧,你迟早要卖身的!

奶奶(笑眯眯):不要怕,不疼的……

昨天不小心睡着了,今天发了两章,弥补昨天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