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家家的，当个老师，当个护士，多好啊，稳定，离家还近。”
“就是，远的不说，你就说上学，好好一个姑娘家扎在男生堆里，那像什么话？”
“现在谁家找媳妇，不愿意找老师大夫什么的，你这往后对象都不好找。”
听听，难以想象这是千八百年之后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我正胡思乱想着，他将我揽进怀里，在额头上轻吻一下，“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的，若他们真是难对付的，我才不会带你来呢。”
我顺势把头倚在他肩上。
“咳咳！”
我忙把头从他肩上挪开，还擡手正了正头上的簪子。
一转头，发现三叔祖领着一个跟沈聿风年纪相仿的中年人。
刚刚便是这中年人在刻意提醒了，我面露赧色，忙松开沈卿尘的手，还暗暗向一旁跨步，把身子挪远些。
三叔祖提起鸠杖便要打，嘴里还喝道：“咳什么咳！嗓子要是痒，便去喝水！两个孩子好好的，你我赶紧走过去便是，非要弄出点声来，要是尘哥儿明年生不出孩子来，你看我不——”
“父亲，我知错了父亲！”中年人一边躲，一边又怕老人摔着，动作好像大猩猩跳脚，模样滑稽得很。
看着父子两人追着走远，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卿尘也笑，“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我点头，“我喜欢三叔祖。”
就算要作陪，我总也不能日日呆在宫中，南星还是要学会与其他嫔妃，还有皇太后们相处的。
昨夜里下过雪，阳光一照，明晃晃得刺眼。
“姑娘，回屋吧，冷。”小满道。
我点点头，刚一回身，便有人来传，“郡主，有一位姓翟的夫人来访。”
翟薛氏？
我忙道：“快让她们进来。”
一进门，翟薛氏便领着茯苓磕头，我忙示意小满去扶，“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快坐。”
翟薛氏起身笑道：“要不是郡主，我们娘俩孤苦无依，如今还不知冻死在何处呢。”
我不语。
若是当年我没到庄子上，你们又怎会孤苦无依...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翟薛氏又道：“人各有命，夫君的死，是楚家害的，不是郡主的错，如今...看我们娘俩过得好，夫君在天上，也是能安心的。”
我轻点头，转头看向茯苓。
那年在东临庄，她还是个孩童，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了。
“快过来让我瞧瞧。”我朝她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真是大姑娘了。”
“托郡主的福，茯苓读了许多书，明白了许多事。”茯苓道，“茯苓也想像郡主一样，能画很复杂的图样，将自己心中的宅子建造出来。”
我不禁一怔。
其实我也不过大她几岁，却是以长辈的心来看待她。当年我一时兴起建造的水磨坊，虽然存在不过一天，可竟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关于年少的词语，多是描述不足的，年少无知，年少轻狂，却不知这年少的心，才是最宝贵的。
茯苓没看出我的异常，侃侃而谈，“郡主，我认识一位先生，对将作颇有造诣...”
“茯苓，不要烦郡主了。”翟薛氏忙开口打断。
我回过神来，“无妨，我喜欢听她说。”
“这位先生姓杨，他读过很多书，中原大地上各个地方的建筑特点，他都耳熟能详，就连几百年前建筑，只要史料有记载的，他都信手拈来...”
我瞧着小小人儿眉宇间尽是爱慕之情，忍不住转头与翟薛氏对视一眼。
翟薛氏无奈道：“郡主见笑了，那杨臻不过是退材场的一名小吏，也不知茯苓怎么就认识他了。”
退材场，直白些说，不过是收集京中退下来的木材，再进行挑选，合格的继续用作建筑材料，不合格的，恐怕就只能当材火烧了。
“杨先生若是真如你说的这般博学多才，搁在退材场里，倒是可惜了。”我笑道，“等国公爷回来，我同他说说，着人考验一番，若是通过考验，便将他调去修内司，如何？”
“真的？那修内司，可是能修缮皇城的！”茯苓大喜，忙行了个礼，“那茯苓替杨先生，谢过郡主了。”
我起身去书案旁拿起那本《营造法式》，“这本书送给你，你可能会喜欢。”
茯苓惊呼，“我差点忘了，我也有东西要送给郡主！”
翟薛氏递上一个画卷，我缓缓打开来，上面画的是一座九层宝塔，屹立在城桓林荫之中。
上面每一层的浮雕都不尽相同，层层飞檐高挑，虽画笔略显稚嫩，可气势恢宏之象已能窥见。
我惊诧，“这是你画的？”
茯苓得意点点头，“正是。”
我喉头竟一哽。
当年我拿着快毕业时，出去写生的画的乌镇古民居，回来给奶奶看，奶奶看得热泪盈眶，当时我不明所以，如今总算是懂了。
“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