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有自知之明,他跟斯文、温柔、儒雅之类的形容词完全够不着边。
可就是这样,他才着急起来,急着长大,再长大一些,至少,至少要与温佳妮同岁——两岁之差的距离竟然这么大?
真该庆幸,也只有两岁而已,而不是像她和郑书文那样的差距,那才叫恐怖!
他被赶出阁楼,更是没法子了。
温佳妮关上窗户,走的时候,望了眼窗台内的野草。
也许下次回来,它会因为找不到足够的养分,就已经死了。
家庭会议算是友好地结束,至少温佳妮没有听到什么争吵声。
佳淇是早上走的,郑书文本来是要过来送送的,但碍于一场家庭会议,他总要避着点,免得招人背后议论是非。
温佳妮在楼下等了一段时间。温雁从左侧别院出来,有些疲累,看到温佳妮拎包站着,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送你到车站,直接坐高铁过去,一个人可以吗?”
温佳妮点头,刚要说话,碰上从别院出来的老爷子。
老爷子虽头发花白,可威严仍在,那是从时间里剥夺的一种危险力,光是站在那里,便施予无形严肃压力。
她低着头从老爷子面前走过去,不想老爷子在后面喊住她,她只得转过身,乖巧地喊声“爷爷”。
老爷子说:“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来跟我说,或者跟你大伯母说也可以。在学校也是,有事打电话回家。”
温佳妮点点头,“谢谢爷爷。”
老爷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望了望温雁,又没什么好说的了,能说的都在家庭会议上说尽了。想来想去,还是对孙女多问一句:“这么晚了还得去学校?车子能到?”
“爷爷,坐高铁很快的,那边晚上还有计程车,会很快就到学校的。”
“路上小心点。”
赵嘉原对着一桌高考真题习题册,没心思动它们,听到外面渐渐消失的车声,他闭住眼睛。
他忘了,再如何,都应该跟她说一声Byebye。
有一声告别,下次见面,才有的新的一面。他渴盼着让自己成熟一些,让她看到新的一面。
他更是忘了,他们彼此的身份。
五一结束后,离高考便没多少天了。
赵嘉原每天使劲折腾,给自己找难题——其实,一开始他是随便找题目的,为的就是找个由头给温佳妮发信息。
没想到,温佳妮很冷酷地回:不是吧?这么简单的题目你都不会做?
他再仔细看题,呃……其实是会做的。这下好了,他在温佳妮眼里,真成了一个笨蛋。
温佳妮很快又回:这么简单的题目你都不会做,你上次说的第一名,我现在很怀疑了。
他立马翻找考了满分的卷子,拍照取证发给她,告诉她,他没有欺骗她。
接近高考的最后两周,温佳妮给赵嘉原建议:好好休息,早点睡觉,精神要保持放松。
真是烦人!尽管她这样建议了,可睡前总能收到他信息,后知后觉地,她才发现自己是完全被套进去了。
小混蛋很聪明,太贼了!明明是在问题目,突然就问她的日常作息,偶尔问一下,她没警惕到,再发现到时,他已摸清楚她什么时间起床、上课、睡觉,以至于她现在被迫养成了睡前设置手机静音模式的习惯。
谢敏之笑说:“熊孩子,该揍一顿才会听话。”
温佳妮也只是在心里把小混蛋揍一顿,在现实里她可揍不动他。
毕竟是高考生嘛,考试状态很紧要,温佳妮心软了些许,也就愿意在睡前花上那么一点点时间给他回复消息,除了题目之外,大多数回的是“早点睡”,或是“我睡了”。
最后一周,温佳妮收不到赵嘉原的消息,奇怪得很,她竟还有些不大习惯。
有时候手机振了下,她下意识就去看手机,并不是赵嘉原。
高考前一天,她发信息给赵嘉原,预祝他高考顺利,教他放松技巧。
信息刚发过去,他打来电话,声音嘶哑地喊她:“温佳妮。”
她顿了顿,回想他刚刚说话时的声音,确定是哑了,才问:“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吗?”
那边很安静。
于是,他的声音即便嘶哑,也很清晰,“……我想你了。”
这样的话,暧昧至极。
哪怕是表姐弟,这种话也不好这样说的。
温佳妮被吓到,愣了几秒工夫,佯装没听清楚,另找话题说,免得两人尴尬。“你睡觉的时候空调开低一些,喝一些温水,别喝太烫的,吃的也是,别吃刺激性的东西——”
那边咳嗽了起来,低低地喊了声,“表姐,我刚睡醒,刚说的话应该是梦话,你别当真,是我冒犯你了,对不起。”
温佳妮松了口气,“没事了。我说的你记住了吗?需不需要我打电话给你爸?”
“不用。”
隐隐约约间,温佳妮听到那边的叹气声,然后才听到他说:“表姐,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