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对弈,双方共博弈两场,无双与天下皆败于叶三,平均局时一盏茶。
当晚回到落脚的地方,天下拿出一副新的六博棋盘和博筹,“今天棋局的对弈都记好了?”
她将黑子白子一排排开,“来复盘,还记得罢?”
无双拾起一枚白子,“记得。”
第二天对弈,双方共博弈两场,无双与天下皆败于叶三,平均局时一炷香。
第三天对弈,双方共博弈四场,无双与天下皆败于叶三,平均局时三炷香。
……
…………
第十五天对弈,双方共博弈九场,无双与天下皆惜败于叶三,平均局时四炷香,最长的一局双方博弈了一个时辰又一炷香,破了天下坊六博最长的时间记录。
这期间卢玉翟来过几次看望他们,陪着在一边看他们下六博,自己也跃跃欲试。
结果自然是在叶三手里差点把裤衩子都输没。
第十六天,叶三第一次下棋下到一半,颇为懊恼地捶桌子,“怪、怪、怪!!”
“是谁教你们六博这个下法的?“
和他对弈的无双放声大笑,“哈!掌柜的,十五天了,你终于要求和了?“
天下瞧着叶三胡子气的都能翘到天上去,出来敷衍地打了个圆场,“前辈,要不要一起复个盘?“
叶三直起身子,突然严肃起来,“真的没有人教你们?“
无双大拇指指向自己,“我,来这里之前三天阿姐教的。“
又指向天下,“我阿姐,只懂规则,和你下的第一局。“
又指向无双城的方向,“我大师兄,来的路上和我玩了一局,前几天被你赢得浑身上下就剩条裤子。“
“你就说是谁教的吧。“
叶三一掌拍在棋桌上,“你二人第一天对弈,明显是伪六博的套路,中规中矩,被我杀个铩羽而归根本就是意料之中。”
他捋捋胡子,“第二天,只能说是把伪六博玩的套路更熟练,充其量是多撑了一小会儿,搬不得台面。”
“可是第三天往后,每一局你们的走法都更诡异…”
“诡异?”天下出声询问,“前辈可否详细谈谈,这「诡异」?”
“说「诡异」可能太虚了,你们不太理解。”叶三砸吧砸吧嘴,“应该说,是你们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下的更像「六博」。”
他伸手指向面前的棋盘,“你看,刚刚的这一局,才是真正的六博。”
“照你这么说,我们前两局下的都算什么?”无双抓住了他话里关键的信息,“六博还分真的假的?”
“如今赌坊里玩六博的人,玩的都是「伪六博」。”叶三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摆摆手,“先帮你们复盘吧,说说,这一局为什么这样下?”
“我们最开始对弈的时候,诚如掌柜你所说,是从市面上常见的六博套路入手的,不过显然这样赢不了前辈你。”天下和无双对视一眼,开始讲起他俩的经历。
“所以我们每天都会复盘当天的棋局,一人记白子,一人记黑子,”无双苦着脸揉揉太阳xue,“记得可累死我了。”
“当天记,明早忘个干净,你还好意思说,”天下敲敲他脑壳,“于是我们尝试从掌柜的角度去看棋局,试图去看明白这么下的道理。”
“我们进而发现,之前阅读的六博之术,大多一子成枭,其他五子成散,为那一枭铺路。”无双玩转着手中那枚白子,“但是…”
“但是若六散子皆可成枭,那便不一样了。这棋盘变化,要再多十倍不止。”天下接过无双的话,“倒是非常像奇门遁甲里的式盘,一个时辰天盘就会变一次,八门就会开始变换————反复八门,每日每时,变化无端。是相似的道理。”
“没错,不过如果只是瞎变,那也没有道理,不然那些被人神叨叨供起来的棋术、棋经、棋谱,里面还写些什么东西?”无双颔首表示认可,他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天上,“思通造化,策谋奇妙,是为术家。大家都知道的方法和道理,比如太阳东升西落,那可不是「术」————嘿,你能偷天换日,就才叫做「术」!”
“既然是「术」,就一定有规律可循。”
“比如这里,”天下凑近棋盘,就这刚刚和棋的局开始就地取材复盘,“即使变化不容覆,弈棋中也仍然存在对立和统一,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很像剑阵里的地载阵。”
“两枭棋,两散棋,中外轻重,刚柔之节,彼此虚实,主客先后,”她在那一角挪动一子,“如此,可战,亦可守。”
“还有这里,思路取自剑阵八法中的天盘丁加地盘丙,阴火加于阳火。”无双指向于之相邻的另一处,“剑阵中的变化多是波浪式的曲线。若是转化一下思路,以前为后,以后为前;则可进无速奔、退无遽走;四头八尾,触处为首;敌冲其中、两头皆救;奇正相生,循环无端。”
“好!好!好!”叶三被两个小家伙惊艳到了,他真真未曾聊到,前朝六博术的精髓,竟被两个小家伙道破了一二,“不愧是无双城的后生!”
“若是如此,老头子我的棋谱所托有人。”
一月之约未到,他便把一本有些旧的泛黄的棋谱拿出来,“我们之前约定,一个月是一个人情,若是两个月便是两个人情。如今这两个人情我便留一用一。”
“你二人习得棋谱之后,要每月来天下坊与我博一局。可否?”
天下和无双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点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