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皇后震惊地瞪着他,“我只要摇一摇铃,你可知自己是什么罪名?”
楚矜言淡道:“我自然知道,但我更知道,皇后惜命,还活得很不甘心,若是我有能治好您的病的法子,您定然是舍不得将我拿问治罪的。”
皇后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
楚矜言稳稳地坐着,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如您所说,这病从小带着,自己最清楚不过——原本只是些先天不足的弱症,如何便缠绵病榻这许多年,还始终不能再有孕,您自己不觉得蹊跷吗?”
皇后手中的花壶都有些颤抖,里头的清水洒出一些来,她却没有在意。
她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您引狼入室。楚知行不是能帮您的人,他的生母还活着,独享六宫宠爱,即使将来真的登上皇位,您当真觉得,颜妃的性子容得下两宫太后并立?”
楚矜言道:“可他出身低微,又不得不借您的势,若是您有了亲生的孩儿,可叫他怎么办?”
殿中一丝风也没有,那株脆弱的麦苗在楚矜言的掌下稍稍弯曲,像是被丰硕的种子压弯了腰。
楚矜言说:“皇后娘娘,我们才应当是同一阵营的人,我今日来,只是想与您做个交易。”
皇后沉默良久,终于道:“你说说看。”
楚矜言笑道:“很简单,如您所说,我不该是一个得陇望蜀的人,只想求您两件事。”
“第一,后日南陈的使臣会来,为他们的汝阳公主提质子和亲,我希望您劝说皇上,选择皇三子楚知意出质。”
皇后冷笑一声:“我听说,这些年德妃对你们也帮衬不少,你便是这样报答她的吗?”
“这与您无关,”楚矜言道,“反正我们的联合也并不出于感情和信任。您只要尽力劝说陛下便好,无论成与不成。”
皇后沉默了一下,问:“还有呢?”
楚矜言道:“还有,我想向您要一个人。”
他朝殿外看了一眼:“听说,您当年出嫁时,除了带着贴身的陪嫁丫鬟,还包括令尊手下的三百‘家仆’,皆是从北疆军中精心挑选的忠贞勇毅之士,其中三位统领更是英武不凡,不仅熟知北疆地形风土,更通文识字,文武双全。”
皇后震惊地后退一步:“你是怎么……”
这件事,她自认藏得严密,当年,是父亲的死士亲自将令符交到自己手里,连母亲都不知道!
楚矜言笑了一下,眼神却冰冷:“我母亲当年受刺激过重,神智刚刚散乱之时,曾无意中提起——您可以放心,我很确定,多年来,除我之外,此事并无旁人从我母亲口中听到。”
皇后完全怔住了:“她……”
楚矜言在袍袖下握起拳,面上仍平静:“她当年是郑国公府最宠爱的嫡女,又随……随夫驻守北疆多年,你当真以为,她会什么都不知道吗?”
皇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面上竟渐渐浮现出哀伤。
“欺下瞒上,私蓄甲兵,”楚矜言冷道,“她本可以要你的命。”
皇后竟退了两步,失神地跌坐在沉木雕琢的椅子上,她像是想笑,却又怔怔地流下泪来。
“我以为,我还以为……”
楚矜言没有给她整理心情的时间:“文仲明,钟诚,徐双林——这三位一在朝,一在野,一在北疆,如今各个名利双收,却仍听您号令。这么多年来,您始终没有把他们交到楚知行手里,想来,也是心有不甘吧?”
皇后猛地擡起头,她的双眼发红,再也不见平日里冲淡平和的模样,她死死盯着楚矜言的眼睛,像要泣血一般。
“我不甘心……不甘心!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明明是当年北疆最惊才绝艳的将星!却只得一个满门忠烈的虚名,凭什么——我这一生,到底凭什么,还要为他人做嫁衣!”
“那就不做,”楚矜言轻声说,“同我结盟吧,娘娘,我同楚知行不一样,并无登临人君的野心,我所求不多,只求您割爱一人而已。”
皇后冷笑道:“说得好听,你们又有什么不同,你如今提到这三个人,还不是想用作丰满羽翼。边城,中央,民间……你算得好啊,你想要谁?徐双林?他如今任金吾卫中郎将,掌管宫禁,青云直上,你想用他来成就你的大业吗?”
楚矜言笑了:“娘娘果然聪明。”
不待皇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便又紧接着道:“我却不愿让他荒废于此,娘娘,您把他给我,我要送他也去北疆。”
皇后紧紧地皱起了眉:“……我不明白。”
“如同第一个条件一样,您不需要明白,”楚矜言道,“徐统领忠心耿耿,只听您的令符行事,只看您是否……愿意与我做做个交易。”
皇后深深地呼吸了一阵,纤长的手指在袍袖下紧紧相攥。
“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楚矜言朗然一笑:“我先前便说,会治好娘娘的病。”
他望着皇后不敢置信的眼睛,郑重其事道:“我并非妄言。我同楚知行,不是一种人。皇后娘娘,若是您愿意接受这个盟约,我还能——让您拥有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