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之前好像……
白柔嘉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脸茫然之色的青年试图起身，又好像忘记了一身的伤，一下没撑住跌了回去。
他坐在一堆厚厚的被子里，原本苍白的脸色睡出些红晕，眼中因为吃痛而闪过一点水润，一个大男人，竟然看上去有点委屈。
“我见犹怜”这个词莫名浮上脑海。
白柔嘉顿了一顿，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色迷心窍了。
但她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你醒啦，”少女迅速反手关紧房门，连忙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快步走过去，“还烧吗？有没有很不舒服呀？”
楚矜言少见的完全迷茫：“……？”
他脑子里像一团乱麻，疼痛和刚醒时的迷糊是一方面，因为接收了太多刺激性的记忆是另一方面，再加上毒素和高烧，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个装满水的泡泡，随波逐流地浮浮沉沉，理不出任何一条有用的思路。
或许，也是因为那种难得的、知道处于绝对安全的环境下的信赖和放松。
白柔嘉摸摸他的额头，忧心忡忡：“不会是烧傻了吧？”
窗外在下雪，隔着一层墙壁，还是能听到北风呼啸的声音，但屋里炭火烧得很暖。
——有些太暖了，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楚矜言很费劲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一点昏迷前发生的事。
他一下又有点惊慌，反手抓住仍在试探自己额头温度的白柔嘉的手腕。
“你……小将军，你有没有受伤？”
白柔嘉又气又乐：“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一根指头就能把你撂倒了。”
像要证明自己的话似的，女孩还真的伸出一根手指，玩笑性地戳戳楚矜言的胸口。
可楚矜言原本就在病中，本就是勉力维持，被她这样一点，身体便又一软，还真应声便倒了下去。
白柔嘉：“……”
楚矜言面前闪过一片密密麻麻的【2333333】【碰瓷儿是吧哈哈哈】【乐死我了你们看这里有两个大傻瓜】。
楚矜言：“。”
他总算在漫长的思绪放空中找回一点神智，然后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段时间的表现有多丢人。
他的脸不禁更红了一点。
弹幕欢快得像是在过年——从楚矜言成功去救出白柔嘉开始他们就是这个状态，以至于后来在直播间主人的昏迷时间，观众们都乐此不疲地互相聊天唠嗑，并且愉快地嗑起了cp，并且打赏。
还有人两边切换，开开心心地去楚知行的直播间“探查敌情”，痛打落水狗，再回来向同仁们汇报进展，直播间一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大家属实没想到，突然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有了那样大的进展，上一秒他们还以为大魔王NPC这次真的栽了而忧心如焚，下一秒，对方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在瞬息之间逆风翻盘。
这次更是彻底，在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扣住了楚知行——由于对方的自作自受，盛京那边还有一个傀儡替身，因此只要楚矜言这边不掉链子，连“大皇子殿下”落在他手中这件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原本是楚知行好容易想出来对付楚矜言的办法，没想到突然之间局势反转，竟完完全全地坑在了自己身上。
不止如此，有了楚知行在手，不管是北疆叛军的事，还是名剑山庄的事，甚至是当年郑玉淑案的真相，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决之道。
大家欢欣鼓舞，大有游戏马上就要迎来幸福快乐结局的想法，在弹幕上各种庆贺，胜利的烟花不慢了打赏区域的每一个视角。
但楚矜言并没有这么乐观。
相反，他虽然看到了那些弹幕，看到了完好无损的白柔嘉，可随着更多的理智和记忆回到脑海，他反而更加忧虑起来。
不……他不是个“玩家”，从很久之前开始，楚知行便早已不在他第一梯队的对手名单上了。
白柔嘉把托盘举到他面前：“想什么呢，喝药。”
思绪便突然被打断了，楚矜言一愣，鼻子底下的黑色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他本能地接过手来，一饮而尽。
“啧，”白柔嘉说，“果然是个药罐子，好熟练啊。”
“……在下确实，自幼体弱多病。”
白柔嘉接过空碗，看着他讲究地用一块不知从哪儿来的手帕擦擦嘴角，放在托盘上，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还挺娇贵。
很奇怪，明明没有见过几面，可白柔嘉却觉得，在这个“陌生人”面前总格外放松，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又彼此交心。
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这么颜控的。
小将军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就着姿势在床边一坐，甚有大马金刀之势。
楚矜言谨慎地看着她。
“我们聊聊吧，”白柔嘉说，“互相都救了几次命，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