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矜言看上去,却远不像他想象的激动。
相反,楚矜言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会儿,嘱咐道:“这件事,你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啊?”
楚矜言却没有多说,他也没再多看楚知行一眼,就带着裴几道走了出去。
该知道的事,如今他都已经知道了,有关于当年……所有曾经参与的人,如何罪孽深重,他日后自会让他们一个一个吃到苦果。
但是不,这件事情,他不打算告诉景元帝。
不止裴几道摸不着头脑,就连弹幕一时都炸开了锅。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不赶紧上渣男面前去演白莲吗宝贝?那不是你最擅长的桥段吗??】
【虽然感觉还有点不真实但是……趁他病要他命啊!好不容易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快跟查爹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啊!我就不信这还搞不定太子之位!?】
【扣1给大魔王众筹回京路费!扣0查爹明天就给我滑跪!】
【这事可不兴等啊言言,我等那个渣男火葬场已经等到头发都白了!】
可不管观众们怎么说,楚矜言仍是打定了主意,他再三叮嘱了裴几道,这件事情绝不能泄露出一点风声,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矜言固执起来的时候,几乎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好不容易……在离京的时候,他才终于费尽了力气,将母亲从皇宫那个鬼地方救了出来。
楚矜言是以自己——以一个只有他和皇帝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混淆皇家血脉的身份,跟他的生身父亲做了交易,才换来了这个结果。
至少目前,他不能打破这个好不容易平衡起来的局面。
景元帝若是知道真相,会万分悔恨吗?会想尽办法弥补、善待他们母子吗?
楚矜言相信会的。
他并不怀疑这一点,正相反,在知道了游戏预设的后期发展之后,尽管对那个“临死前的深情”嗤之以鼻,可楚矜言心里很清楚,皇帝爱他的母亲,那爱或许虚伪又自私,但确实存在。
但楚矜言所抵触的,也正是这个。
他并不需要“父亲”的追悔补偿,也不需要所谓的亲情厚爱,他如今想要的,只不过是让母亲之后一世安乐,幸福地看着他们的国家太平,天下海晏河清。
可如果景元帝知道了真相,这一切都会被打破了。
至少,母亲绝不可能继续住在外公家里,清清静静地过她的小日子。
……她的疯病都还没有完全治好呢。
楚矜言不想让皇帝再有一丝机会,去打扰他母亲今后的生活,哪怕那意味着他自己的处境会更艰难一点,那也很值得。
寒风呼啸的北境,屋内一点灯光如豆,楚矜言坐在灯下,凝神思索了良久。
只有,他找出几张纸,快速地在上面书写起来。
楚矜言下笔时几乎不需思考,那都是在心中思量许久,早已成竹在胸的事。
他一刻不停地书写了大半夜,才终于直起身,长舒一口气,将那些散乱的纸张整理成三份。
接着,楚矜言去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裴几道拖起来,给了他一封密信,又细细叮嘱一番,让他继续假扮“钦差皇子”的身份。
再然后,他又来到白柔嘉的院子里,那里栽种了几株梅树,有星星点点的梅花开在上面,红色白色都有,很是漂亮。
楚矜言折了一枝梅,连同另一封信一起,无声无息地放在了避风的窗前。
最后,他运转内力,大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便摸出了那块熟悉的面具。
地牢之中,阴森可怖的火光只照亮一点点墙角,狼狈不堪的楚知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身上的剧痛让他难受得死去活来,更过分的是,他的直播间观众不仅没有想办法给他打赏众筹,让他有机会回到现实之中,那些卑鄙的家伙们,居然幸灾乐祸地看起了他的笑话!
这些人的道德水平真是太低下了!
楚知行再如何回想起自己的失误,也觉得是一子错,满盘皆输,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能有办法逃出去……
可是,疼痛与寒冷又很快将他从狂热的想象中拉回现实,他很快泄了气,开始祈祷该死的楚矜言能给他个痛快。
什么破游戏,这辈子也不再碰了。
就在楚知行面临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时,他突然听到了“嗖”的一声轻响。
他猛地一颤,从臂弯中擡起乱蓬蓬脏兮兮的头来。
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一支青色的羽箭,悄无声息地射落了监牢门上看似牢不可破的锁。
一个戴着面具的、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楚知行脸上突然升起不可置信的狂喜。
“是你……”
楚矜言在火光中缓缓擡起头,唇角微勾。
“我来救你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