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道德水准太高的人,确实很累。
温南安向前探身,慢慢地握住了楚矜言的肩膀。
这一次,青年只是微微僵硬了一下,并没有再躲开他。
“我可以问问,你对——楚既明的感情,是怎样的吗?”
楚矜言苦笑:“我与他之间,哪里还能谈得上‘感情’。”
温南安好像松了口气。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他是最近才从江逾白“无心”泄露中得知了楚矜言的消息,又从长公主殿下手中的资料里了解到他们母子这些年的遭遇。
甚至郑玉淑已经“身死”,温南安只恨自己察觉得太晚,恨不能将那狗皇帝挫骨扬灰。
虽然不知道江逾白怎么能神通广大到让北周皇帝身中剧毒,但温南安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将楚矜言带走,顺便报复楚既明。
他没有跟楚矜言相处过,从江逾白那里听说的,也都是些不知转了几手的消息,自然担心被这样养大的孩子反倒性子懦弱,或对他父亲仍有不切实际的感情。
毕竟,虽然楚既明不承认,但来自血脉中的亲情怕是割不断的。
如今听楚矜言这样说,温南安总算有点放心了。
但他也没直接告诉楚矜言,皇帝这一次遇刺,有他参与其中的手笔。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楚矜言一愣,看向温南安认真的眼睛。
温南安紧了紧握在他肩上的手指:“这皇宫,便犹如一个巨大的囚笼,我想,玉淑虽然已经……但她定然是愿意看到你逃离此处的。”
这倒是,楚矜言想起母亲自以为濒死之时,与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垂下眼睛:“可是陛下,他如何会愿意放过我。”
似乎犹豫了一下,楚矜言翻开自己的手腕,一条细细的红线正横亘其上。
温南安的眼神却定在他另外系着的红绳上。
“这是……”
“我知道,”楚矜言说,“可已如此佩戴多年,母亲所留下的东西不多,我实在不忍丢弃,反正陛下也早并不在意这东西,便让我留个念想吧。”
温南安竟然也知道,这是楚既明当初给郑玉淑的“定情信物”,看上去还真是随意又廉价,可当初陷入爱情陷阱的少女,却仍珍而重之地保留多年,甚至从小便让他们的孩子戴在身上。
温南安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不必担心,”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你身中的毒,楚既明已将解药给我了。”
楚矜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会。”
“因为他自己中毒了,”温南安露出一点讥笑,“他以为细蔷之毒只有我知道怎么解,我与他做了交换。”
他看着对面的青年一脸感动,甚至眼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光亮,忍不住又有点赧然。
“你不必如此,这实在是我该做的,我只恨多年来身不由己,已是来得太晚了。”
楚矜言紧紧地看着温南安,并没有着急去接那小药瓶。
“那毒要如何解呢?不会、不会对您有什么损害吧?”
“不会,”温南安一叹,直接将药瓶塞进了他手里,“倒是你要吃些苦头,他中的那毒,是需要中毒者血脉至亲,又是寒玉族人的血,才可得解。”
在这一点上,他骗了楚既明,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若是这种奇毒有那么多解法,也不会多年以来,一直难倒天下神医了。
温南安想不出江逾白是转的什么念头,非要用这种毒药。
但他也并未起疑,毕竟细蔷毕竟是大名鼎鼎的无解之毒,而且……以江逾白的心性,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起了要楚矜言的性命的心思也不奇怪。
温南安下定了决心,这次若能救出楚矜言,借着这机会,他便假死脱身,带着这孩子浪迹天涯,现在两国纷争,天下大乱,也正是最适合大隐于市的时机。
楚矜言无奈:“我这一身血脉,可真是值钱。”
温南安说道:“放心吧,这次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楚矜言微怔。
“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便也不会让他知道这解毒的条件,解毒之后,你们之间便再无干系。”
温南安之所以要骗皇帝,便是因为他很清楚,若是在这个时候,让狗皇帝知道了矜言是他亲生儿子的事实,那无论他怎么筹谋,恐怕他们都无法离开这皇宫了。
楚矜言似乎是垂目思索了一下,很快擡头,看上去很是乖巧地笑起来。
“我跟您走。”